祁邢順着桌子的紋理,将左手搭在上面,看着線條一點點從自己的手裡爬出來,沿着桌子上的‘軌道’,一點點鋪滿。
桌面逐漸被線條填充,開始泛起一圈圈白金色的光芒。光芒後面的祁邢,身形逐漸透明。
“姐姐,你把左掌心的血按到光芒的中央,就可以連上了。”生怕對方反悔,祁邢懂事地将稱呼換成了敬稱。
祁山烏照着他的指示,擡爪,在左掌心劃了一道口子,看着裡面金色的血液慢慢滲透出來,按在桌子中央。
與此同時,祁邢透明的身體被緩緩注進金色的液體,液體在他的體内像是上升的水位,将他慢慢填實。
青花弟弟和佘竹枭看着這個場景有些皺眉。
整個過程不過半分鐘。
半分鐘之後,祁山烏将自己的手收回,一旁的兩個人趕忙湊過來,仔細查看她的傷口。意外的是,她的爪子上什麼傷口都沒有。
“不需要着急,姐姐隻是給了我幾滴而已。”祁邢看着自己不再是線條的身體,有些雀躍,“我不是說了嗎,我現在隻是一個碎片,要不了多少的。”
“那你後面是不是找一個碎片就要來一次?”佘竹枭蹙眉看着這個小鬼,說着。
“我們妖類自愈能力可是很強的好嗎?”祁邢輕抿着唇,“隻是,你們剛剛也看到了我原先的形态,我的其他碎片還被同化着是線條呢,不太好找。”
幾個人簡單對視了一眼,祁山烏率先發問。
“你是怎麼附上她身的?”
“我們被切割了之後,每個切片都有自己的意識,但是隻能待在自己的那個時空裡面,不能随意竄動。”
祁邢隻能載跟自己連了契約的人,所以三個人決定分開行事,這會兒祁山烏被祁邢帶着在各個空間穿梭,躲避突然襲來的一些雜質。
“除非我們在裡面慢慢同化成線條,然後等到特定的人進來,打開那些眼球隧道,我才有機會通過那些眼球從這個時空到那個時空。”
所以一開始的那些眼球就被他們開了,不過特定的人又是怎麼界定的?
“我也不清楚,隻能是主宰者說了算,我們沒有權利知道的。”
每個世界都有主宰者,它們這種弱小的群體,不僅沒有過多的權利,甚至需要同化成主宰者的相似模樣,才有進入下一步的機會。
灰球的主宰者就是線條怪。
祁山烏看着從自己左掌心延伸出來的一條若有似無的絲線,絲線的另一端連着那隻小妖怪。莫名地,她這個妖怪腦袋裡,突然鑽進一段有關人類父母的記憶——這個展,好像跟她父母有關?
“你說,這個灰球是很久以前被布下的,大概是什麼時候?這個展是布下前還是布下後有的?”一連問出兩個問題,祁邢一下子被問懵了。
“這個我真不記得了……”/【叮——】
外面的天文鐘又開始響了。
【現在是京都時間上午12點整。】
距離他倆進來又過去了半個小時,碎片逐漸被收集完整。
“哦對了,我隻知道,那台天文鐘,是灰球布下之後才有的,其他的,我真的不記得了。”
祁邢突然找準一個缺口,準備帶着祁山烏進去。
“我感覺這個位置,好像很重要,抓緊線。”
一片黯淡的光從頭頂灑下來,周圍除了祁山烏和祁邢,還有數不盡的人頭擠在四周,整個空間呈現出一種陰翳又安全的詭異氣氛當中。
現在的畫面,同祁山烏進來到所經曆的一切場景,都不太相似,好像這次這個面前的景象,才算是真正來到了博物館。其他的則更像是科技館的東西。
祁邢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是兀自拉開黑色的帏簾,帶着她穿過人群,慢慢踱進去。
裡面的光亮越發黯淡,人群越發擁擠,剛一進來,氣息就像是被瞬間奪走一樣,有些沉悶。
“你說的重要地方就是人擠人?”
“哎你小點兒聲。”祁邢盡量放低音量和她交流,“我剛剛看到了好多線條往這邊鑽,就感覺肯定有什麼東西在這裡。”
祁山烏被他帶着貓着腰地在人群裡鑽縫,脾氣有點兒上來,威脅道:“你要找不到,你就沒了。”
“那你也沒了。”有契約在先,祁邢絲毫不怵。
祁山烏和祁邢穿過人群,跟着那群祁山烏看不到的線條擠到了這個空間的中央。
他倆剛一落腳,踩上中央的界線,頃刻間,周圍的一切像是被凍結了一般,盡數停止,就連進來之後,一直伴随在兩人頭頂的滴答滴答聲音也沒了動靜。
“哎那裡那裡!”
祁邢見慣了身周的奇怪變化,對這一刻的靜止并沒有太放在心上,轉而将注意力全力放在界線内突然出現的時空漩渦當中。
無數的線條前仆後繼,從四面八方遊走過來,争着搶着鑽進去。
祁山烏看着正預備動作往下跳的祁邢,趕忙伸手拉了一把。
“幹什麼?”她回頭看向不知道通往什麼地方的漩渦,“什麼東西你都敢跳啊?”
“裡面有紅光,你信我,我最關鍵的碎片,應該就是那裡面。”
祁山烏反複确認了兩下祁邢眼裡的誠實度,終是放下攔着的爪子,和他一起,二話不說就是一跳。
與此同時,漩渦關閉,地面恢複成原來的平整模樣,靜止的一切也在這一刻重啟,人流繼續攢動起來。
從另一邊跟着蛛絲馬迹擠進來的田迦桡和唐暄,站上什麼都沒有的中央位置,腦袋上兩片問号,“不對啊?我看到是往這邊來了呀?”
“要不再去找找?”
“走。”
兩人一步一個腳印地離開,誰也不知道,他倆踩上的腳印下方,地闆的另一邊,頭頂的燈光明明滅滅。
祁山烏和祁邢進到了一個神似蹦迪的場所,頭上的燈光一下下閃動。
一片巨大的人頭影子,經由明滅的燈光,間歇性地投射在兩人身後,像是等候了他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