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前的一個夜晚,将近十一點。遠離庇護所中心的貧民窟昏暗一片,隻有派出所門口的那盞孤燈微微發亮,灑下幾束白色的微光。
微光下跑進一個高大的身影,棕紅色的頭發被白色燈光反饋得更紅,和順着他手臂滑落的液體一個顔色。
紀南陽簡單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加一條牛仔褲,他的左手緊緊抓住右手,試圖憑力氣堵住那道不斷淌出血液的口子,然而衣服上早已沾滿痕迹。
紀南陽大喘着氣,一身狼狽地踏進京外派出所,恰逢還是警員的祁山烏和老刑警老徐兩人值班。
祁山烏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立馬放下手中的文件,快步朝他走來,将他扶到等候椅上坐好,再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并提來了醫藥箱。
“你這是……槍傷?”
電腦後面的徐昌啟聽到槍傷二字,耳朵動了動,立馬放下手中敲着的虛拟鍵盤,關掉腦機外顯界面,探出頭來瞧看。
警帽下的眼睛不經意間閃過一段藍色的代碼,将紀南陽整個人,全身上下地掃了一番,提取圖像,存檔,同腦機裡剛剛收到的那張畫像匹配。
【匹配結果:99.997%】
“那就是合格了。”徐昌啟低聲出口,慢慢拉開一旁的抽屜,取出裡面的特制手铐,以及配對的腳铐和脖鎖環。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塞進自己口袋裡的時候,不遠處祁山烏的音量突然放大。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你的東西,被你發現之後非法持槍打傷了你?”
“哎呦,山烏丫頭,你也好歹待了半年了,怎麼還這麼躁的。”徐昌啟啪地一聲關上抽屜,手塞進口袋裡起身,走過來,扳着紀南陽的手臂,使用自己的妖能,透過紗布查看。
徐昌啟的眼睛裡鑽出藍色的流光,圍成一個圈繞着紗布,再盡數滲入。然而沒有幾秒,徐昌啟就被一股未知的能量沖得彈開。
“徐隊!”祁山烏趕忙上前幫忙攙扶了一把。
“沒事……”
“但你的臉……。”祁山烏看着眼前的徐昌啟。隻見方才還帶着帽子,臉上正常無暇的老徐。頃刻間,帽子被一股怪力吹走,漏出其下壓着寸頭,同時兩頰被灼傷,眼尾一塊兒,此時血肉模糊。
看起來比紀南陽手臂的傷勢還重。
“沒事沒事。”徐昌啟搖了搖頭,微微擡起眼,看向這個一口說是被偷了還被揍的人,輕聲開口,說道:“小兄弟,你的意思是?”
“那個東西對我很重要,我需要幫助。”紀南陽皺着眉,語速很快。
“先做個記錄。”徐昌啟示意祁山烏先去拿記錄本,“記錄本在張所長的辦公室。山烏丫頭,你去拿一下。”
“好的。”祁山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一時也沒有多想,隻是加快步子去拿完記錄本回來,以便可以參與到這次案件當中。
因為她剛剛在給紀南陽包紮的時候,手镯湊近了那個傷口,傳來一陣震動,勾起兒時的一點回憶——
“小山寶貝~,你不是一直想要跟小動物對話嘛,呐,今天是寶貝的三歲生日,爸爸媽媽給寶貝送一個神奇的禮物~”
“噔噔噔噔~,這個手镯可是可以感應到小動物的哦,等寶貝長大了就可以拿它和小動物說話啦!”
隻是可惜,最開始無論怎麼嘗試都沒有用,祁山烏還以為這個不過是騙小孩的把戲。直到兩位教授出了意外,祁山烏開始和妖怪打起了交道……
“你小子!”
祁山烏拿完記錄本,剛走到門口,一聲巨大的炸裂聲傳來,伴随着些許熱浪。
祁山烏頓了一秒,迅速跑出。
京外派出所的大門口此刻被炸出一個口子,口子邊緣被黑煙渲染得黢黑。門邊等候椅上早已無人,徐昌啟也不見了蹤影,空中彌漫着一股燒焦的氣息,一片警服的碎布掉落在桌子旁邊。
“老徐!”
徐昌啟躺在桌子後面的地上,寸頭被燒焦,眼尾的傷口面積擴大,半張臉變得血肉模糊。他的警服被炸出些許洞口,甚至還有些火星子在上面跳着。一隻褲腿隻剩下半隻,門邊還滾落了一條斷肢,斷肢已經成了焦炭。徐昌啟整個人,現在奄奄一息。
祁山烏快速點開腦機聯系醫院,卻因為這會兒屬于深夜時刻,外加上庇護所實行區域限行,市區内的醫院直接和貧民窟斷掉聯系不說,旁邊的專用醫院,也恰巧在幾分鐘前被召去參與例行會議。
“老徐,你的異能能不能救自己?”
時隔七年,祁山烏來到這裡,再次直面生死。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祁山烏首次真正面對,還是對一個自稱有能抗擊妖怪的異能人士。
她以前從不敢相信異能人士會有死亡的那天,直到事情真的發生在眼前。
祁山烏渾身開始顫抖。
雙手哆哆嗦嗦地,伸出又在空中攥緊,遲遲不敢觸碰面前的這個人。
“山烏丫頭……。”徐昌啟半張着唇,氣息微弱,字句從口中遊離出來,伴随着最後一句脫口,徐昌啟徹底失去生命體征。
“明天,靠你們……大夥了……。”
祁山烏兩眼呆愣着,腦中不斷回響着徐昌啟最後的話。
明天?靠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