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很少在謝清臉上看到類似于傷感的表情。

但每一次都印象很深。

他很讨厭這種神色。

這意味着omega又要沉浸在許多光年之外的上星域的回憶裡，仿佛一瞬間離他十分遙遠。

因此當謝清再次露出這樣空茫的表情時，他的耐心頓時告罄。

突然潛入布料之下開始作亂的手讓謝清猝不及防。

“你！”

他想陸承說得對，酒精确實影響神智，他現在幾乎所有的神經都被腰間傳來的觸感占據，要麼就是一些似是而非的紛亂記憶，以至于根本無法思考。

旋即他十分遲鈍地發現作亂的并不隻是陸承的手。

這個alpha把他對信息素精細的控制力用在這種事上的時候……真的讓他無從招架。

仿佛無孔不入的細細涓流，在他敏感的皮膚上刁鑽地滑過。

他難耐地扭了一下，卻發現自己仍被牢牢鎖住，又被掐着，隻能嗚地一聲表示抗議。

迷糊中，他又想起一件事。

其實洗标記根本不需要去醫院。

陸承這樣高等級的信息素，隻要往他腺體裡逼，那個在很久之前被種下的标記應該也招架不了。

無非就是他疼一點。

但這點疼痛對他不算什麼，陸承知道他在西區怎麼過來的，一定也知道這點疼痛根本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于是他嗫嚅一句：“不要。”

此時他呼吸也亂了，臉頰绯紅得厲害——以他的酒量，酒精是不足以造成讓他的臉這樣紅的。

還有在被窩裡時不時晃蕩一下的腿。

也不知道不要的是什麼，到底是不要還是欲拒還迎。

“我知道自己沒資格替你做決定，”陸承低頭親親他，“清清，我隻想要一個解釋……也不可以嗎？”

作為現任男朋友，這當然是再正當不過的要求。

如果陸承說這話時沒有伺機□□一下的話。

謝清難耐地擰了一下眉，也不知被什麼刺激的，漂亮的眼睛一眨，就簌簌流下眼淚來。

他不常流淚，這一點淚光實在叫人心慌。

陸承感覺心抽了一下。分不清是心疼還是興奮。

omega持續不說話，alpha親掉他的眼淚。

軟嫩的臉頰，挾着不同尋常的高溫。沉默也許是拒絕，但omega不僅沒抗拒他的接觸，反而仰頭朝他這邊蹭了蹭。

盡管身下的人連一句答案都吝啬給予，陸承卻覺得自己剛冷硬起來的心已經發軟。

半晌，alpha低聲開口，也不知是替誰找補：

“我們已經在一起了，無論如何，你沒有必要留着别人的标記——我知道你還放不下他，但……”

“誰說我放不下他！”

omega陡然開口，聲音之尖利讓兩個人都吓了一跳。

謝清深呼吸一口，像是無法忍受這種判斷：

“我和他早就結束了！陸承，我早就說過。”

那為什麼留着标記不放呢？

陸承的眼睛裡盛着疑問，他并沒有松開手。

得到這樣的否認，他心中并未輕松多少。

事實上，謝清那種極不尋常的尖銳聲調反而激起了他心中不詳的預感。

房内alpha信息素的氣息又濃了幾分。

謝清覺得一切都很混亂。

發燙的後頸，夢影一般的記憶，忽然溫柔不複的陸承……不，陸承隻是禁锢着他，動作依舊輕柔。

他渴求Alpha的信息素，正如他貪戀陸承的懷抱和愛撫。

“我和他早就沒了關系……先放開我，我慢慢說。”

陸承猶疑片刻，還是松了手。

他其實已經做好了謝清翻身過來咬他又或是打他的準備——這個omega向來是不肯吃虧的性子，鬧起來張牙舞爪的，任alpha多強勢也沒害怕過。

謝清翻身的确翻得利索，但并不是來撓他，而是扭身撲在了他懷裡。

omega埋在他懷裡，比任何時刻都埋得緊埋得深，就好像深冬的寒氣透過了厚實的牆體和窗戶，無孔不入地鑽入他的身體。

而他需要汲取溫暖。

盡管這溫暖的來源并非他心中想的那個alpha。

陸承意識到這一點，心下不虞，想要掐着omega的下颌迫使他擡頭，卻發現omega低垂着眼，淚盈于睫。于是擡起的手中途變了方向，隻與omega十指相扣。

謝清擡頭觑他一眼。

見alpha并無異色，他忽地感覺心被撫平了一下。

“那個标記，”他莫名發現自己聲音變得沙啞，“當時我們是打算訂婚的。”

“後來呢？”

“來下星域散心，結果分手了，他回去了，我意外滞留在下星域。”

很平實的叙述，遮蓋了一切可能發生過的驚濤駭浪。

謝清說的時候連呼吸都沒變一下，陸承卻覺得莫名揪心。

但他沒有打擾omega。

omega好像陷入某種十分奇異的平靜裡，一如窗外雪地上疏落的月光。

陸承等了半晌，隻聽到謝清說：

“我在西區的境況你也知道，留着那标記，可以保護我。”

alpha捏了一下他的手，以示安慰：

“清清，已經過去了，在東區你是安全的。”

看來這既是安慰，也是隐晦的催促。

謝清不安地偏了下頭，整張側臉都依依貼在陸承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