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偌大的艦隊群中，再次落針可聞。

陸承神情認真，隐含憤怒；段尋面色鐵青，仿佛處于盛怒之中，但仔細看，他瞟向謝清的餘光卻帶着一絲……緊張。

至于程副官和陸家的一衆alpha們，則先是不明所以，半晌才恍然大悟，但又因為眼前嚴肅的氛圍而不得不抑制住喜色：

他們家陸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打破寂靜的人是當事人omega。

——謝清眨了下眼，再次看向段尋。

這回段尋看得分明，就在陸承那句話說出口後，omega面頰上的兩個小梨渦就若隐若現。

大概率，謝清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笑。

因為omega同時還在開口和段尋商量：

“到此為止，可以嗎？在這一秒前發生的一切，我都可以一筆勾銷。”

段尋緊繃着臉，再也沒有了方才作弄人的悠然自得。

在真正看到陸承前，他對于謝清可能有了新歡這事并不十分在意。

畢竟在西區，哪個omega沒有經曆過多個alpha？就連謝清，也可以算是他從其他alpha手下搶來的。

隻要能提供最好的保護，omega就會乖乖跟着走。

這是西區不變的準則，當初謝清也确實是這樣選擇了他。

因為他在西區可以給謝清其他omega所夢寐以求的一切。

但直到此時此刻，段尋才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了：

謝清不是西區的omega。

無論是被迫留在他身邊的那一年半，還是未來，他從來都不屬于西區。

他在西區默默推動的變化再多，給予謝清的權力再大，也難免一開口就回到了原點。

謝清主動向他邁了一步。

段尋還尚未有所反應，陸家的艦隊已經齊刷刷升起了炮台。

omega向後揮揮手，示意陸承不要緊張。

“我知道你在西區為我做了很多，”謝清很少面對段尋露出這樣溫和的神色，“我一直很感謝你。”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難得地，段尋立刻對謝清的潛台詞心領神會。

破格的寵愛也好，難解的欲望也罷；一年半的陪伴也好，西區的改變也罷。

該留不住，就留不住。

謝清走後，他難得細心謀劃一場，居然隻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他竟然真的想要謝清的愛。

第二，謝清的愛永遠也強求不來。

謝清離段尋更近一步。

剛剛從差點被引誘發情的潮熱中緩過來，他就已經恢複了神采：

“為了種植園，每個季度我至少隻要會來一次，等我回上星域就改成線上會議——當然，具體細節到時候再看經營情況而定——總之，隻要你願意，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

分明是他身陷囹圄，謝清卻隐隐有反客為主的姿态。

段尋忍不住冷哼：“你倒真是膽子大。”

“膽子小不早被你折磨死了麼？”謝清佯裝驚訝，旋即泰然自若地遊說：“我知道你一直想讓西區多和外區有往來，像我說的那樣不是很好嗎？可以好好合作的話，沒必要多生事端的。”

“不是為了讓你那新歡少點麻煩？”

段尋說出口，才覺自己失态。

謝清再次眨了眨眼，感覺前後有兩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但他把漂亮話說得輕巧而遊刃有餘：

“當然是為我們所有人着想——互利互惠，才能算合作嘛。”

還沒等段尋回應，他已經自顧自地在扶椅上坐下。

這扶椅還是因為謝清不喜歡冰冷的金屬椅子而特意添置的。

他的預感很少出錯。細究起來，唯一一次栽跟頭，還是向陸承求歡那次。

果然，良久，他聽到段尋冷淡的聲音：

“以後西區隻歡迎你，閑雜alpha就算了。”

說完，段尋看到了這幾天來謝清第一次真心實意對他展開的笑容。

不願意承認自己在這一刻頓時覺得自己做對了選擇，段尋在原地一動不動，冷眼看着謝清登上小飛艇，像一隻歸鳥，在星空下向着那龐大的銀白艦隊輕盈飛去。

寒風獵獵。

謝清輕捷地從小艇上跳下，還沒站穩，就被牢牢裹住。

他稍稍擡頭悄眼望了一下陸承。

alpha的面龐在星光下略顯冷肅。

看上去餘怒未消。

陸承的确滿心壓抑。

究其所以，方才的局面，還是因為懷中這個omega隻接受他作為朋友抑或是追求者在回程來接應，堅決拒絕了他更進一步的保護。

若不是他在安全信号延遲後主動開往西區，今晚的一切會演變成什麼樣？

但他很快就沒空細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