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走出酒館的門時,華燈初上,天已昏沉,剛好落下細密的雪。
但在一片華彩中,唯獨街角邊的一抹黑能吸引他的視線。
陸承其實已經等了許久。
隻是現在摸不清謝清怎麼想,他決定不去酒館裡招惹視線,隻在靜谧的細雪中亮起車燈,一邊默默打開光腦工作,一邊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當車窗快要被細密的冰晶覆蓋時,有人在外邊敲響玻璃。
車窗倏爾被降下,等在外面的是一張能将雪光都映襯得明媚的臉。
沒等陸承有所動作,謝清笑盈盈探身進來,往他側臉上一湊。
陸承隻覺得一陣涼風吹進,接着就是獨特的溫熱觸感落在了自己臉上,在這一瞬的寂靜中,還有股十分隐秘的香氣暗暗纏繞過來。
alpha正欲側身回應,omega已經飛速拉開距離,沖他晃了晃手上的酒瓶:
“晚上請你喝酒。”
再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把酒放好,一氣呵成,閑适得好像這是謝清自己的車。
陸承對謝清表現出來的這種自在顯然十分受用,專注看前方的側臉上也浮起淡淡的笑容。
夜色中,暗黑的車身在一片絢麗的霓虹中疾馳,直到這燈紅酒綠變成模糊的背景,從車窗邊掠過的變成了蒼綠烏黑的樹木,再到低矮的小巷。
萬籁俱寂,隻偶爾有積雪從纖細樹枝上抖落的簌簌聲響。
待到屋内亮起昏黃的燈,這天寒地凍的世界又添了一分暖意。
不過這點點忽明忽暗的昏黃很快變成了明亮的奶油質地的暖黃——謝清正縮在沙發上,裹着陸承帶來的毛絨絨的小毯子,看着alpha忙碌。
也許是因為經年累月的訓練,陸承動作迅疾又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該拆的拆了,又把新的裝好。
謝清感覺自己不過發了一下呆的功夫,燈泡就被換了,再一看裡間,床上已經鋪上了厚實潔白的床單和被套,被角還繡着一朵小小的栀子花。
破舊的風機也被拆下,換上了嶄新的取暖機,随着叮的一聲響,原本透着陰寒的小屋慢慢被暖意浸染。
這還沒完,陸承又在卧室的窗戶邊上仔細鼓搗。
“這是在幹嘛?”謝清懶得動彈,探出頭問。
“窗戶縫隙漏風,幫你補一下,不然晚上容易受涼。”
這種活也能幹?
謝清睜大了眼,旋即甜滋滋地應了一聲。
末了,陸承将灰塵和廢件仔細收拾好,直到整個小房子都幹淨亮堂,才停下手。
這才将将過去一個小時。
omega也沒閑着——在陸承把裡間收拾好後,他就進了浴室,眼下正裹着毛絨絨的浴袍鑽出來,正好和忙完的陸承對上。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光潔的肌膚,其上還有稍許晶瑩水珠,将将順着鎖骨滑進被毛絨覆蓋的深處。
陸承頓時手足無措:
“你,你要休息了?我這就走……”
“緊張什麼?”
謝清一步邁到他面前,仰頭撲哧一笑:
“你也去收拾一下呀,難道要這麼灰撲撲地陪我喝酒嗎?”
陸承方才忙前忙後,倒是把每一寸都打掃得幹幹淨淨,隻自己身上還落了點灰。
他連忙稍稍往後退了些,怕蹭到剛剛梳洗完的omega。
謝清卻沒理會他的小動作,轉身就拿出了一套寬大的浴袍:“你待會可以穿這個。”
alpha頓時怔在原地。
對成年人而言,這種邀請的含義再明确不過。
可他偏偏前不久才強調了自己的認真,轉頭就被這樣輕佻地邀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更何況,這樣又寬又厚的浴袍,明顯是alpha的款式。而謝清就這樣随手拿出了一套,十分駕輕就熟,仿佛做過許多次。
他當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盡管知道謝清本來就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安分守己的omega,他還是覺得心裡的酸水汩汩地往外冒。
“想什麼呢?”謝清上下打量他一眼,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我買這件睡袍是因為,我發現價格降低到一定程度後,alpha款就會比omega款更加保暖好穿——不是買來給别人用的。”
“哦?……哦。”alpha又開始變得呆頭呆腦,半晌,像是突然想起這茬一般,補充道,“給你帶了過寒潮的新衣服,在角落的箱子裡。”
“先不管那個!”omega實在沒多少耐性,連聲催促,“快點快點,我讨厭你一身灰。”
眼見着omega就要擺出不大高興的模樣,陸承沒法拒絕,夢遊似的進了浴室。
等他再出來時,omega已經戴上了他送來的毛絨耳罩,縮在嶄新的沙發毯裡沖他笑意盈盈。
從頭到腳都毛絨絨的,好像一隻雪白的兔子。
隻不過他深知這omega的脾性可和小兔子南轅北轍。
下一秒,謝清沖他晃了晃手裡的酒瓶,示意他過來陪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