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你切記,是川白幫了你,才讓你有機會入了柳府,雖然隻是小侍,但川白是你兄長,不會虧待了你,這樣好的去處是你先前想都不敢想的。去了柳府後,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莫要以下犯上。”
秦氏看着眼前的方輕塵,語氣冰冷,字字透露着警告之意。
當他和妻主得知秋川白做主,要納方輕塵給柳憶安為侍時,和秋思雨的欣喜不同,他隐隐為自己的兒子感到擔憂。
在秋思雨看來,方輕塵出身不好,原本就夠不上什麼好的姻緣。如今他嫁給柳憶安為侍,不僅能助秋川白在柳府站穩腳跟,以後若誕下孩子,便記到秋川白名下,總比今後讓柳憶安納個外人進門好太多。
秦氏往日裡還是挺喜歡方輕塵的,覺得他出身雖然不高,但做事倒是有幾分手段。但如今他要進到柳府,和自己兒子伺候一個女子,這優點便礙眼了起來。
若自己的兒子是個精明的,他也不會這麼煩憂,偏偏秋川白是個不開竅的……
秦氏心裡替秋川白暗暗發愁,便在方輕塵被柳府接走前敲打了他一番,算是為自己兒子撐腰。
“輕塵知道,這次能得柳府庇佑,都是川白表兄心善,出手救我于水火之中。輕塵一定牢記川白表兄恩情,好好伺候表兄和柳少主,絕不敢以下犯上。”方輕塵朝秦氏鞠了一躬,恭敬地回答道。
今日是柳府接親的日子,隻是方輕塵并未身着傳統意義上的婚服,而是穿着一身藕色圓領袍。臉上也并未蓋上喜帕,而是用一把珍珠鑲邊的精緻小扇遮住了臉。
作為小侍,他不能穿正紅喜服,也不能披上喜帕。而且按照柳家的意思,方輕塵隻是名義上的小侍,實際上是住在柳府的貴客。這次接親隻是向外人演的一場戲,若是真讓方輕塵穿着小侍的衣飾,倒是折損了他。
于是,柳府送來的服飾雖是材質上乘,工藝精巧,卻看不出絲毫喜服的痕迹,若不是門外停着的喜轎,僅憑方輕塵的穿着打扮,任誰也看不出這竟是位等待女方接親的男子。
算下來,這是自己第二次嫁給柳憶安了,第一次身着正經喜服,卻是冠以他人姓名,這次他用的自己姓名,卻隻能穿着常服。
不過他并不介意,在替秋川白拜堂成親的那天,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有機會能進柳府,日日見到自己的心上人。能陪在柳憶安身邊,就算自己是個下人又何妨。
時辰到了,方輕塵坐上了喜轎,向着柳府出發。
柳府門口,柳憶安已經在側門候着方輕塵。雖然這場儀式隻是為了堵住外人口舌,但做戲還得全套,該有的步驟不能省略。
看見柳憶安的身影時,方輕塵的心瞬間慌亂了起來,連忙低頭整理自己的服飾。
轎子停了下來,柳憶安走上前,伸出胳膊,讓方輕塵輕輕搭上。随後便領着他走到前廳,向秋川白請安。
到了正廳,方輕塵欲向秋川白行跪拜大禮,卻被柳憶安攔下。
“方公子,已經到了柳府,不必再事事遵從納侍的古禮。你是我和川白的貴客,象征性地敬一杯茶就好。”
說完,柳憶安便坐到了秋川白旁邊,吩咐下人将茶水遞給方輕塵。
“是啊輕塵表弟,你并非是妻主的侍,不需要在意這些儀式。”秋川白附和道。
方才,秋川白看見方輕塵的手搭在柳憶安的胳膊上,兩人一起走過來時,心裡突然一酸,覺得這場面有點礙眼,手不自覺便握緊了。
聽到柳憶安攔下方輕塵行禮,他便順水推舟,點明了方輕塵在柳府的身份,強調自己才是柳憶安真正的夫郎。
方輕塵點點頭,将扇子放在一旁,從下人手中接過茶水,恭敬地遞到柳憶安和秋川白手上。
兩人迅速将茶飲下,敬茶這一步就算成了。
柳憶安怕方輕塵覺得拘束,便囑咐他道:“方公子,今後你就安心住在柳府,若有什麼需要的,告訴川白就好,不用與我們客氣。”
“能有一栖身之所,輕塵已經很滿意了,不敢勞煩少主和少夫。”
已經以小侍的身份入了柳府,怎敢真的當自己是貴客。
覺察到方輕塵轉換了稱呼,柳憶安不可覺察地蹙了蹙眉,她不希望方輕塵在柳府處處小心翼翼,這有違她和母父的初心。
不過鑒于對方初來乍到,對陌生的府邸不熟悉,于是柳憶安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吩咐下人将方輕塵帶回卧房休息。
“方公子,你先去卧房休息。待日落後,我會去你房間稍坐一下,就算是行了禮。”
方輕塵點點頭,跟着下人離開了。
柳憶安為方輕塵安排的卧房位于庭院一隅,雖偏僻,風景卻甚美。每當日落時分,總有夕陽透過窗外的竹影灑在房間,映出一副光影交織的畫卷。
方輕塵靜靜地坐在床邊,看着地上的夕陽慢慢消失。
太陽完全下山後,下人來房間點上了喜燭,讓他稍等片刻。
很快,門外傳來了柳憶安的敲門聲。
“方公子,請問我能進去嗎?”
方輕塵連忙站起身,小跑去開了門。
門外,除了柳憶安,還有一大批下人,手上端着各類菜品,靜候在一旁。
“去布席吧。”
随着柳憶安一聲令下,下人們魚貫而入,将飯菜擺放好後便一個接一個地出去了,很快屋裡隻留下了柳憶安和方輕塵兩人。
柳憶安見方輕塵站在門口不動,便揮揮手,招呼方輕塵一起用膳:“方公子,我們先吃飯吧,不知道你的口味,讓下人按我的喜好準備了一些,你看看合不合口。若有什麼忌口,今日便告訴我吧。”
方輕塵見桌上各色菜品一應俱全,知道是費了心的,感謝道:“讓少主費心了,我沒什麼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