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知還一邊咳嗽一邊把人讓進了屋。
尋思進來就算了,那個自來熟的向鐘毅也進來了,大刺刺坐在了一樓客廳的沙發中間。
慎知還咳嗽着給他們分别倒了水,又咳嗽着端了盤水果,再咳嗽着問要不要喝飲料。
向鐘毅嫌棄地後仰挪開一些:“不要了,你這……别給我們也傳染了。”
慎知還似是要反駁,張嘴又是一串咳嗽。
“我來吧。”尋思看不下去了,接過慎知還手裡的果盤放下,“鐘毅哥,這麼晚了,你快早點回去休息吧。”
向鐘毅瞪向她:“過河拆橋啊!”
“胡說什麼呀,”尋思連拖帶拉地拽起他,推搡出門外,“我明天請你吃飯。”
“砰”一聲,利索地關上了門。
尋思松了口氣,回過頭,慎知還仍舊病恹恹地站在沙發前——他倒是不咳嗽了,隻是臉上依然不好。
她來扶他,他便老老實實依靠着;她攙着他到沙發那,他也乖乖坐下。
尋思擡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吓了一跳:“你還在發燒,我帶你去醫院!”
她掙紮着就要起身,慎知還卻融化了似的黏在椅子上,還擡胳膊圈住她。
“沒事,”他偏過頭,将頭靠在了她肩膀上,“炎症引起的低燒,已經挂鹽水了。”
呼吸噴在她脖子上,燒着火一樣燙。
尋思怔忪了下,無不憂慮地問:“那……就一直這麼燒着?”
“沒事,”慎知還的聲音似是要睡着了,“這幾天都這樣,醫生說炎症消了就退了。”
——原來已經病了好多天了,怪不得昨天聽聲音就不太有精神。
尋思慢慢回摟住他,對方的身量明明也不單薄,她卻恍惚又看到了那個消瘦的青春期男孩。
他總是闆着臉的,微彎下腰時,肩胛骨便高聳起來,像是鋒利的山峰。
而現在,她的手撫在上面,除了溫暖和被皮肉、布料包裹着的堅硬輪廓,并不能感覺到刀刃一般的銳利。
她覺得心疼,也沉溺于被需求被依靠的感覺。
尋思甚至有些可惜當年為什麼沒能真正談一場學生時代的純真戀愛——這樣就能像所以無疾而終、卻又青澀美好的初戀一樣,永遠地镌刻在記憶裡。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拖泥帶水,思慮萬千,然後再逐漸被各種瑣事磨砺,最後相互厭棄。
——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生活本身就是一場巨大的篩選。
誰也不知道,臨到結束,自己的篩子裡還能剩下哪些人和事。
……
她想得出神,肩頭的重量越來越重,才蓦然驚覺慎知還睡着了。
***
尋思醒來時候天已經大亮,自己不知何時被從樓下沙發挪到了床上,慎知還自然也不見了。
她揉了把臉,爬起來,又看到了那幅“頻年久作雲龍望,果見雄風卷地來”行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