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小萍湊到鏡子前看,确實顯得整個人溫婉不少。
她心裡高興,但也不習慣跟自己女兒肉麻,隻強調回來給尋思帶夜宵。
尋思靠着門笑,直到母親的身影徹底消失才返身進屋。
手機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一堆消息,尋思挨個回複了。
她的房間等于半個工作室,窗台邊放了一排工具,靠牆一面則是電腦、數位闆等“加班”工具。
至于多年積累下來的畫作——哪怕不是她不是因為熱愛而選的專業,光考前集訓也畫了不下幾百張各種各樣的風景、人像、靜物。
進入大學開始學習繪畫軟件之後,實物畫作确實少了,電子版源文件卻越來越多。
尋思刨出儲藏室裡的紙箱,翻了好幾摞畫紙和油畫框出來。
因為常年被塞在陰濕角落,不少畫紙都黏連在了一起,油畫框上甚至有了黴斑。
為了求職特地整理的作品集原稿,大學時候和同學一起寫生時畫的速寫山水,因為路遇流浪狗而畫的水粉……
她隻稍稍翻動了幾下,記憶便随着黴菌和積塵撲面而已。
一路走來,其實也并不都是麻木的随俗浮沉。
***
慎知還隻請了一天假。
回來上班的時候,眼睛正到青腫最厲害的階段,連戴墨鏡都遮蓋不住,任誰見了都要打聽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慶幸又失落,既怕吓到新挽回的女朋友,又很有些白白受苦的委屈。
分開之後,和尋思的聯系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鹹不淡。
也就比還是甲乙方時,多了那麼幾張表情包。
那天晚上的親昵仿佛是他夢裡發生的——畢竟,靠那麼近了,都确定關系了,他們也沒接吻。
之所以能聊到深夜,好像也是因為他沒完沒了的問題。
分開後去了哪裡上學,遇到哪些人,學了什麼專業……
為了顯得不那麼像派出所做筆錄,他也回贈自己的經曆。
但效果顯然并不理想,尋思聽着聽着甚至睡着了。
臨下班,他照例樓上樓下走一圈——新館就是新館,各項設施齊備,客流量也教之前多了不少。
曆史廳前台處的印章又壞了一批,幾個來敲章打卡的小姑娘沒蓋到全部的印章,很是不甘地在那和工作人員打聽:
“那什麼時候能輪換結束呀?我們都不是本地人,錯過這次就蓋不到了。”
工作人員也很為難,印章之所以輪換,其實就是被換下來拿去修理了。壞了的東西,她也沒辦法變出來。
慎知還老遠就聽到了,打了電話去問,東西也确實沒修好。
他辦公室倒是留着幾套剛做完印章時,為了看效果而蓋的冊子。他讓工作人員幫忙送了過來,分給了她們。
雖然不能蓋到自己的本子上,到底算是集齊了,幾個小姑娘感激不已地走了。
慎知還便跟宣教處的負責人商量:“以後就多備幾套的,别輪換了——也正好可以多加點新的圖樣。”
宣教處的當然是沒意見的——他們原來也是備了兩套的,隻是沒想到,這小小蓋章打卡熱度會這麼持續久,有些人甚至樂此不疲地要在日記、手賬、簽名本、明信片、痛包等等地方連蓋好幾份。
普通機器刻出來的印章,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日日磨砺。
慎知還倒是覺得可以理解,正如那幾個小姑娘說的,人最怕的還是“錯過”。
密密麻麻的本子,一路走一路攢,明明就在眼前了,就是缺漏了那麼幾個或者一個沒有收集到。
午夜夢回,都是遺憾。
***
因了投訴的關系,尋思的工作重心又回到了臨州博物館的二期項目上。
她攢的那些《漂海錄》的元素,最後一部分做了膠帶圖樣,一部分做了印章紋樣。臨州那邊甚至還新上了兩台可以自助打印迷你文物模型的3D巧克力打印機,内置的文物模型需求也發了一堆過來。
三維設計其實不是尋思的強項,但搞設計的,哪個東西不需要出效果圖?
更何況,這些迷你文物也确實隻需要外觀效果,設計難度也并不算高。
一組20個,她窩在卡座裡畫,很快也就畫完了。
線稿過得很快,效果圖修了兩稿,也成功通過了。
不需要掰扯設計内容之外的東西時,這份工作其實也還是叫人滿意的。
更何況,更何況……
尋思的筆在數位闆上頓了又頓,終于還是切慎知還的頭像上,很快又切走。
遠距離戀愛大約就是這樣吧,人不需要在身邊,光是知道這個人與自己建立了不同尋常的聯系,就算是一種陪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