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她轟轟烈烈的暈倒,整個輸液區的護士都對他們印象深刻。來換藥的小護士看到慎知還滿管子的血,忍不住勸道:“哎,你們這樣子不行的,再恩愛也不差這一會兒,實在陪不了就換個人來,看這弄的,都滑針了……”
尋思哪有空辯駁,背着身坐在一邊,努力忽略護士提到的那些細節,抵抗着陣陣輕微的眩暈感。
一直到護士換好藥離開,她才白着臉轉過身。
慎知還也正有些擔心地看着她——右邊的眼睛睜得久了,左邊的傷眼也被條件反射般跟着睜開一條縫,生理淚水滾滾而下。
慎知還:“……”
尋思:“……”
經曆了最初的震驚之後,尋思起身想要去找醫生:“眼睛很疼吧?我去找……”
“不用,”慎知還趕緊用沒紮針的手拉住她,“我就是……”他頓了下,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你看得太認真了,忘了閉眼傷眼……”
他也不想這副樣子跟人傾述衷腸,并不希望尋思對自己的印象全是這樣悲慘醜陋的。
但世事如棋,他仿佛注定要還7年前尋思替他頂掉的那頓打。
慎知還想到這裡,又忍不住覺得慶幸——她任由他牽着握着手,似乎他們原本就應該這樣親密。
他的這折騰來去的動靜并不算小,鄰座打呼噜的胖哥都被折騰醒了,前排一直低頭玩手機的年輕女孩也頻頻蹙着眉朝這邊看,目光裡滿是對在公共場合随處親昵的情侶的不滿。
尋思臉上漸漸有些燥熱起來,轉移話題道:“這個輸液廳是重建了嗎?我記得以前是朝南面開門的。”
她當年捂着腦袋被送進急診包紮傷口時,斜對面就是輸液廳入口,而如今卻是封閉的白牆,得繞一圈才進得來輸液室。
“前幾年修繕過了。”慎知還顯然也想起了當年送她來醫院的情景。
他在車上就報了警,尋思還沒包紮完,警察就來了。
可惜當年的向鐘毅未成年,不能像今天一樣直接被拘進去。
說不定,向鐘毅今天這趟局子,也是為了還當年砸尋思的那一闆磚呢。
文科生大約是真的比較唯心,短短幾分鐘,他就在心裡搞了好幾場類封建迷信的推理。
每一場推理的盡頭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是“但教心似金钿堅,天上人間會相逢”,也是“心心複心心,結愛務在深”。
輸完液已經是淩晨,這個時候再回老外婆家當然太打擾了。
“我也去你住的酒店再開間房吧,”慎知還閉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跟她商量,“這樣你明天去動車站方便”
尋思想要拒絕,慎知還又解釋:“我這樣也沒辦法開車,現在回去,家裡人也擔心。”
“那你明天……”
“明天我母親休假,正好讓她接我。”
……
尋思于是又載着他去了酒店,幫忙開了房間,送人到了所在樓層。
周六日客人多,兩人房間足足隔了七八層。
慎知還垂着眼睛扶着門站了好一會兒,仍舊沒有關門的意思。
“還缺什麼東西嗎?我去樓下幫你買。”
他聽得笑了下,開玩笑似的接話:“那缺女朋友也可以幫忙嗎?”
尋思安靜了下來,走廊空蕩蕩的,地毯似乎連人的呼吸聲都吸納走了。
唯有盡頭的電梯間裡轎廂升降的聲音,在這死寂的瞬間來回飄蕩。
慎知還有點笑不出來了,強撐着道:“我開玩笑的,你早點回去休……”
“可以的。”
尋思毫無預兆地踮腳擁了上來,他下意識回抱住,眼前的廊燈也變得模糊而暧昧。
“可以幫忙的。”
他聽見她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