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思坐在民宿一樓的小廳沙發上,看着慎知還推門進來,又看着阿涼和他拎了自己的行禮往外走。
她被傅芷橋催着站起身,到底忍不住掙紮了下:“真的哪兒都沒房了?”
遙遙的,慎知還似乎回頭看了她一眼。
小院籬笆門大開,木質大門也跟着被推開。
院裡種着的紫藤和淩霄花團團簇簇,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鑲了金邊。
尋思有些局促地進來,身側的青花瓷魚缸栽着碗蓮,身後的小假山裡伸出蔥翠的細竹,腳下的卵石顆顆圓潤,牆角的桃樹和枇杷樹已經結果,累累的小果垂在枝頭,很有些誘人。
一樓是客廳、茶室、書房和茶室,二樓則是起居的地方。
慎知還給她安排了客房,留了備用的鑰匙,又叮囑了傅芷橋幾句,就又被電話催走了。
小小的客房安靜雅緻,牆上還挂着幅行草。
“頻年久作雲龍望,果見雄風卷地來。 ”
起筆墨汁極濃,愈往後則愈枯淡,更顯得筆鋒銳利如刀。
落款是慎知還,隻蓋了名章。
傅芷橋興緻勃勃地解釋:“這是慎老先生得知解放軍橫渡長江、解放南京後寫的詩。”
尋思“哦”了一聲,仰着頭看了好一會兒。
李朝輝剛發達時候,也曾經買過名家字畫來附庸風雅。
無奈文化水平實在有限,連對方蓋的齋号章都不認識,在飯局上鬧了大笑話。
從此以後,他就隻買買裝飾畫了。
——當年她是懵懂無知,如今越是了解,也才越明白,自己和這位“前男友”之間的天差地别。
尋思收拾行李的時間裡,傅芷橋已經悄摸摸在二樓走了一圈,回來之後異常激動:“隔壁就是他住的主卧!”
尋思無奈:“不然我去你家住,你搬來這裡住?”
“那他肯定不幹啊!”傅芷橋狡黠一笑,躺倒在窗邊的老式搖椅上,信心滿滿道,“你在這兒,我就可以經常來串門啦。這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
說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自顧自在那特害羞的笑。
尋思歎氣,快手快腳的把箱子合上,催促她和阿涼一起出去吃飯。
幾人這才下樓,木質的樓梯吱啞有聲,垂着竹簾的花窗透進斑駁陽光,較之隔壁民宿,确實更有江南庭院的儒意與精巧。
阿涼記得客廳旁邊就是書房,密密麻麻擺滿了書畫。
出于長期從事設計行業的職業敏感,他下意識瞥了過去,這一瞥卻發現書房門緊閉,古樸的原木門上還挂了小巧的小銅鎖。
尋思顯然也注意到了,心裡多少有些尴尬。
慎知還這人,确實就是這樣的。
明明來探病陪床,卻埋頭隻顧自己寫作業。
剛剛臨走前還說當自己家随便逛,出門卻把書房鎖了。
……
午飯吃得沒什麼滋味,傅芷橋約了晚上一起看演出,就趕回去上班了。尋思不想回慎知還家,便陪阿涼跑了一趟工藝品廠看徽章樣品。
廠區在郊區,回來已經傍晚了。
小院燈火通明,說了“可能不回來”的人明顯回來了。
尋思深吸口氣,邁步進了院門。慎知還正坐在小廳的茶桌前,茶水已經煮開了,小巧的紫砂茶具被熱水澆過,冒着熱氣。
案上的小香爐焚着降香,絲絲袅袅,模糊了他的表情。
書房門大開着,小銅鎖也不見了蹤影。
看這架勢,晚上必然是要住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