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瞻遠畢業後在家鄉的電視台實習了一段時間,又幹了幾年自媒體,被父母催着考了省台,生活頻道、體育頻道轉了一圈,現在專職做美食節目的外景記者。
他這次來臨州,則是專門沖着這邊滿街的小吃文物來的。
遇到尋思,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
不學無術的電大學渣預備生做文創産品,高瞻遠怎麼想都覺得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他跟慎知還求證,“就咱對門這個學校教出來的學生,能幫你們開發文創産品?”
慎知還揉揉太陽穴:“你有完沒完?她又不是高一念完就不上學了,人總是會變的。”
“那可說不準,她看着就不像能學好的。”高瞻遠靠回到椅子上,“要不是知道你那麼煩她,我都要懷疑你色欲熏心,任人唯親了。”
慎知還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翻資料。
“你記得吧,她那時候多可怕,天天蹲校門口堵人。”高瞻遠晃着手裡的筆,“你還是要小心點,有些人不但擅長死纏爛打,還擅長放長線釣大魚……”
“她在幫小傅追我。”
高瞻遠手一頓,黑色的筆杆掉到了地上:“幫小傅……追你?!”
“寫了情書、送了早餐,今天的偶遇大概也是。”
慎知還語氣平直,聽不出什麼情緒。
“這麼不要臉?!”高瞻遠聲音拔高,“薅羊毛也沒有逮着一隻薅到秃的吧,教别人用自己當年追你那一套再來追你……”話音沒落,便見對面的慎知還擡眼盯着自己。
“哎哎,我懂我懂,”高瞻遠同情地看着他,“這種陰魂不散的感覺,真是太讨厭了!怪不得你對小傅這樣的大美女都不冷不熱的,我還當你想當和尚呢。”
慎知還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無言地閉緊了嘴巴。
***
下午的時候,合作的廠家終于把小夜燈的樣品發了過來。
大中小三個型号,正面透明,五層亞克力材質做成的隔片,電池、遙控器、可變色的小燈全都提前裝好了。
尋思按着事先畫好的圖紙,将少女浣洗的側影、綿延不斷的背景長城等素材一樣樣剪好镂空,一片片塞進隔片之間。
燈光亮起,影影綽綽,仿佛真有月色在紙質的林木、湖水間搖曳、融化。
樣品送到舊館,慎知還正陪着幾個技術人員檢測新進館藏品的金屬成分,隔着玻璃門看到她,無聲地做了個稍等的手勢。
尋思與阿涼便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對面便是翼龍廳的入口,張牙舞爪的臨州翼龍模型被懸在半空,一感應到人經過,便發出帶着嘯聲的尖銳鳴叫。
今天是工作日,來的人不多,隻一隊穿着校服的學生在那排隊入場。
落在最後面的挨得極近,借着寬大袖子的遮掩,若即若離地拉着手。
青春年少,情窦初開。
尋思看得有些失神,身後的玻璃門終于打開。
她起身扭頭,臉上的懷戀笑意還殘留着。
慎知還怔忪了下,道:“去會議室吧”。
老館這邊場地有限,會議室也就比較逼仄。
好在今天參會的人不多,椅子空了一半,顯得會議室窗外的東湖湖水也分外清澈。
黃主任是真喜歡這個少女浣洗像剪紙夜燈,簡直有些愛不釋手,“兩位老師果然還是要來我們臨州實地走走看看,這不靈感就激發出來了!我們臨州還有不少其他曆史人文相關的地方,像長城啊、東湖啊、櫻珠巷啊、洗菜橋啊……”
“洗菜橋”三個字吸引了尋思的注意力,“洗菜……那是謝太後浣洗的地方?”
黃主任一愣,點頭:“傳聞謝道清年輕時家道中落,親自去河邊洗菜,因為手臂上長了疥瘡而用袖子遮着,恰好朝中選妃欽差經過,便問她為什麼不挽袖子。謝道清機智答‘真龍不露爪’,欽差驚喜于她的聰慧和美麗,便将她送去臨安入宮……””
這一下,連阿涼都覺得不對了:“……謝太後不是因為祖父謝深甫,才入宮當皇後的嗎?”
“野史戲說嘛,民間喜歡流傳這種戲劇化的版本,權威版本還是以我們小慎專家為準。”黃主任笑道。
“那咱們就去那個洗菜橋看看呗。”阿涼很有些興緻勃勃。
黃主任尴尬一笑,慎知還也是一言難盡的樣子。
阿涼茫然地看着他們:“一點兒遺址都沒了?”
慎知還“嗯”了一聲,“河水改道,橋也沒了,前幾年還成了掃黃打非的重點整治區域。”
阿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