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好,将他命名為零号實驗體,提取他身上的細胞!看看到底是什麼!”
“就這樣,與我一同進入實驗室的同伴們都死在了第一次病毒注射中。他們不斷抽取我的血液,不斷進行研究,直到我的身體幾乎達到了失血的臨界點,才勉強擁有了一星期的休息時間。”艾莎繼續念着。
“所以,你外公沒有說他們到底提取到了什麼?”伊安迫不及待地将目光落向了手機屏幕。
“這一頁讀完了,應該在下一頁吧。”艾莎翻了一頁,繼續讀。
【提靈坡實驗室】
“這實驗體的身體裡含有一種之前從未見過的細胞,居然具有很強大的修複作用。今天才用這種細胞做了動物實驗,你看!這隻昨天被我刺傷,失血瀕死的小白鼠已經被治愈了。”一位實驗員在實驗箱前手舞足蹈。
“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我覺得我們要不然更大膽一些,直接殺死小白鼠,看看能否将它複活!”另一位實驗員說。
“好,聽你的,研究出這個可算是大功勞了,說不定下個月會拿到獎金。”實驗員伸手從實驗箱裡抓出一隻小白鼠,利落地一刀割斷了它的咽喉。
小白鼠的四肢胡亂地抽搐了幾下,頭一歪,沒了氣息。
“确認死亡,快,注射!”
“快摸,它的心跳恢複了,縫合傷口,看看它能活多久!”
“這實驗體身上的原始細胞,對腦部損傷展現出了驚人的修複功效,起死回生的作用能覆蓋因外傷導緻心跳呼吸停止20分鐘的患者。另外我們還從實驗體身上發現了一種變異細胞,看來是由于N1病毒感染所産生的。經過提純,可以制作成為N1病毒的血清。”
“初步試驗報告于五個月後被提交給布拉諾先生,他們将我體内提取的細胞命名為‘複生’。兩年後,經曆各種人體實驗,最終确定複生細胞對植物人患者具有強大的修複作用,持續流失天注射複生細胞将有80%的幾率将其喚醒。實驗成功後,他們對我的研究變本加厲,由于他們找不到複生細胞分裂增殖的辦法,他們便不斷向我注射N1病毒以刺激複生細胞增殖,因為每次能夠成功複制的複生細胞數量并不多,并會産生一些殘片,所以,整個反複感染病毒的過程持續九個月之久。直到有一天,一個男人忽然闖入了實驗室。”艾莎讀着那些靜止着的文字,一幅殘忍的畫面在腦海中逐漸跳動起來,時年不過二十一歲的外公竟然在九個月内反複感染超過六十次赫默拉病毒。
“原來…我外公…是零号實驗體…你問我這本日記,是不是早就發現我血液中的L形抗體不是憑空而來的…”艾莎按住胸口,大口地呼吸着,試圖緩解那種無形的刺痛。
“我之前隻是猜測,也沒想到答案就在這裡。艾莎,休息一下吧…”伊安輕輕揉了揉艾莎的肩膀,将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沒事,我沒事,要堅持讀完才能知道外公究竟經曆了什麼。”艾莎深吸一口氣翻向下一頁。
【提靈坡實驗室】
“實驗區的大門給我打開!”一個男人沖進實驗室一手抓住一位實驗員的後衣領将他抵在虹膜識别儀前。
男人顫抖着轉頭看向虹膜識别器,“滴——”實驗區的大門彈開了。
“不行,你不能進去,裡面…”實驗員跟在男人身後瘋狂拉扯着。
“閉嘴!”男人甩開實驗員的手。大步走向實驗區。
但他的目光掠過實驗區玻璃隔斷時,眼前的景象,卻成了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夢魇。他怎麼也無法想象與自己合作了三年的舊友内森·布拉諾口中的叫做小白鼠實驗兔的實驗體,竟然是活生生的年輕人。
“你們究竟用了多少人?記錄單全部拿來!”男人語氣狠戾,深邃的眼窩裡燃着兩團赤紅的火焰。
“不行啊,布拉諾先生…會殺了我們的…”實驗員跌坐在地上拉着男人的衣角顫着聲哀求着。
男人從腰間拿出一把銀色手槍上膛拉保險一氣呵成,直抵實驗員天靈蓋:“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實驗員雙腿發軟,被男人拉着衣領拎起來丢進了檔案室。
“三年,三百五十九人!你們跟我說什麼起死回生!這世界上哪有什麼起死回生!三百多條人命墊的是吧!”男人把記錄單重重一摔,一腳踹開了零号實驗體的房門。
“走,跟我走!”大病初愈的零号實驗體踉跄着被眼前這個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男人拉在手裡。從一衆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伴随着身後轟隆一聲巨響。整個提靈坡淹沒于一片火光之中。
“經過二十幾天的細心調養,我的身體終于恢複得與常人無異。而我卻始終不知道那天讓我脫離苦海的恩人名字。有一天他忽然來到我的病房,遞給我一張身份證件。恩人不知道我一直都聽得懂他們的語言,用了很多肢體語言對我描述說這是我的新身份,我可以用他自由行走在這片土地上。但永遠不要回到西達尼。我卻苦于不會說也不會寫,手腳并用地請求他一定要告訴我他的名字,他拿了一張紙,把他的名字寫在了那張紙上。差不多三個月之後我才讀得出他叫康納·魯伯蒂。當然作為報答,我也同樣送了他一件禮物——複生細胞的殘片。雖然沒有那麼樣強大的功能,但仍能夠在臨危時刻力挽狂瀾,我希望它能保護救我一命的人,一生平安無虞。”
艾莎的嘴唇輕微地顫抖着說出了那個名字:“康納·魯伯蒂…”側頭看向伊安,伊安的身體同樣輕微顫抖着,鼻息急促地在她耳畔吹動。
“伊安,康納是…”艾莎輕聲開口。
“是我祖父…原來…舊聞中提靈坡爆炸是這樣一回事。你外公應該沒有想到,他留給我祖父的東西,竟然在近半個世紀之後,救了我…”伊安仰起頭,迎着夏日的陽光将眼角的兩滴淚水壓進心裡。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忽然張開雙臂将艾莎緊緊攬入懷中。
“我真不該自殺的…我不知道我的生命還有這樣的意義,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艾莎…謝謝你當時攔住我…謝謝…”剛剛才壓抑住的灼熱淚水終于決堤而下,帶着夏日的溫度沒入艾莎的肩頭。
“伊安,你不要總是責怪自己,我們的長輩都是很善良的人,你爺爺那麼勇敢,你身上有他的影子。我們應該為他們的存在感到驕傲才對,從此以後,也要帶着這樣的驕傲好好的活下去。”艾莎環住伊安的腰,就像這樣就能将他融入血脈揉進身體。
伊安終于漸漸平靜下來,塞在艾莎心頭的那團棉花也漸漸癱軟融化。低語熟悉的香氣在潮濕的空氣裡崩裂逸散,猶如烈酒入喉,醉得心曠神怡。
“不過,我外公為什麼要寫下這些。隻是為了記錄自己的人生嗎?他最終為什麼要把這本日記埋在閣樓的地闆裡?如果換成我,我一定要把這惡魔揭露出去!”艾莎用指尖卷動發梢,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還沒看完,這裡還有一頁。”伊安用手指推了推艾莎腿上的筆記本。
“今天我帶着艾莎去海邊了,她終于到了能釣小銀魚的年紀。和蘇西小時候很像,她一見到小銀魚上鈎,臉上的笑容比陽光下的銀魚鱗片還漂亮。快三十年了,我好像終于忘掉了我那不怎麼明亮的前半生,都說人臨終之時亦是兩手空空,但其實我覺得有些東西我是可以帶走的,比如和她們在一起的回憶。”
難得在最後一篇日記外公又換回了艾莎能看懂的文字,他的筆法看起來流暢了很多,看似已經完全熟悉了使用另外一種語言。
“外公他…他的日記竟然還有這樣關于我的一篇…”艾莎食指搓動着拇指,字迹在眼前漸漸模糊,沒入永不停歇的海浪,她仿佛又看見那個和藹的老人,手裡搖着一支粉紅的棒棒糖。俯下身來輕聲說:“吃完再回家,别叫你媽媽看了,又要怪你。”
直到伊安的手指輕輕劃過眼下,艾莎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又落了淚。
“現在竟有些羨慕我母親,在那樣慈祥的父親陪伴中長大,她應該直至今天都對父親年輕時所經曆的一切毫不知情吧…”艾莎對着海風呢喃。
“那麼刻骨銘心的痛苦記憶,沒有人能輕易忘記,我猜你外公寫下這些東西的時候應該也有過一瞬間想要給自己和那已經離世的三百多條生命讨個公道吧,但他有了家,有了你母親,有了你,他不敢賭,于是甯願讓痛苦跟着這本日記埋在閣樓裡,也不想讓曾經給他造成痛苦的那些人再有機會傷害你們。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幾率,也不可以。”
“布拉諾…原來是布拉諾…布拉諾從來都不惜用人命墊在自腳下,讓自己站在勝者的舞台上。以前是三百條,現在是幾萬條…無論現在是誰在掌管布拉諾集團,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報警吧…扳倒布拉諾。”艾莎用力把筆記本一合,起身跳下礁石,在濕潤的沙灘上落下兩個重重的腳印。
“别沖動,艾莎。單憑一本日記并不能作為實質性的證據。布拉諾現在得勢,不知道警局裡有沒有他們的人,現在報警說不定會先毀掉自己。我們再想想辦法。”伊安跟着艾莎翻身跳下礁石,伸手勾住了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