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生實驗室】

“奧羅拉…你有沒有覺得，這種病毒的發病症狀類似現有的某種出血熱病毒？隻是發展的勢頭要迅猛很多。這五天内無論我們是否藥物幹預，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小白鼠都已經死了。”伊安擡眼看實驗箱裡的苟延殘喘的小白鼠，冰涼指尖捏着圓珠筆一條條劃掉失敗的實驗數據。

“你的猜測沒錯，但那種出血熱你知道的，緻死率也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就意味着我們依然沒有任何有效藥物來治療它。”奧羅拉說。

伊安的手機忽然收到一條短信：

“明天還一起看日出吧。”

伊安盯着那條短信看了良久，心髒猛然一翻，不對，艾莎不會在忙着搶救病人的時候還要發出看日出這樣需要精确守時的邀約。她一定是遇見麻煩了。

霎時間胸口襲來一陣劇痛，伊安雙手撐住試驗台，低頭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伊安！”奧羅拉快步跑上前，将他扶坐在椅子上。“還好嗎？你的身體距離完全恢複還為時尚早，檢測結果你都看到了，你身體裡的R細胞幾乎已經全部變異了，它們不會再給你提供維持生命體征的支持了，你要多注意身體。”

伊安捂住胸口深吸了幾口氣才終于能開口說出話來：“艾莎…艾莎她可能出事了…”

“什麼？她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就是因為什麼都沒說，我才害怕。我要去醫院一趟。”

“哎？伊安你等等，喬恩還沒回來，你自己走嗎？”

“我等不及他了。”伊安脫掉實驗服撒腿朝着車庫的方向奔去。

“伊安，别急，我送你！”奧羅拉跟在伊安身後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奧羅拉的強制要求下，伊安被塞進了副駕駛。灰色轎車離弦而出。夜幕下一個身影沖進了急診，在隔離區透明玻璃門外伊安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眼中都閃過一絲錯愕。

“莉娜…”

“伊安？你怎麼來這裡了，你不要命了！”正在休息的莉娜驚呼着朝着伊安揮揮手示意他離遠一些。

伊安一步撲向玻璃門前：“莉娜，艾莎呢？”

莉娜的身子微微一頓，正在拆開新的隔離服包裝的手驟然一停。她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片刻才開口問：“她跟你說了？”

伊安脖頸一僵，渾身忍不住打顫。

“她今早在搶救病人的時候被病人推倒劃傷了，已經确認感染了病毒。現在正在隔離區七層的病房。”

伊安下意識後退一步，奧羅拉連忙伸手扶他，胸口的疼痛再次襲來，伊安腳下踉跄兩步，勉強用一隻手撐住門把手：“她…還有多久？”

“常規病程來看的話，大概五天後就會失去意識。不過…”莉娜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伊安死死攥着把手，從喘息的空檔中勉強說出話來。

“不過病毒直接接觸了她的傷口，恐怕…她的病程會比這個更快一些。”

伊安手指驟然一松，雙腿瞬間失去了知覺，膝蓋生生撞上冰冷的水泥地面。

莉娜快跑了兩步，伸手想要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卻忽然意識到橫在他們之間的玻璃門。懸空的雙手又垂了下去，輕輕歎了口氣。莉娜在幾天内看過了病房裡諸多親人的陰陽相隔，家庭的轉瞬即逝之後，眼前這個熟悉的少年破碎的模樣還是撞得她心口揪着疼。她甚至不敢去想，幾天之後，伊安要如何接受活生生的艾莎被裝進一個小盒子放在手上。

莉娜把目光投向空曠的街道，它和身後喧嚣的隔離區之間仿佛有着無形的枷鎖。那家熱狗店宣傳的旗幟仍在黑暗中迎風舒展，卻再也等不來它的主人。隔離區已經從最開始的急診室擴展到了九層大樓。但仍不能完全容納源源不斷送來的病人。

伊安身後的奧羅拉嘗試了兩次都沒能将那個無助的少年拉起，她隻得蹲下身，歪着頭，試圖從他的表情裡找到一些可以安慰的空間。可那少年捂住胸口，微張着嘴巴，絕望到連氣都喘不過來。奧羅拉到嘴邊的安慰隻得揉進了不斷撫摸他的背幫他舒緩呼吸的手掌。

“伊安…”一刻鐘後，看他呼吸終于漸漸平穩，奧羅拉才嘗試呼喊他的名字。

此刻的伊安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癱軟地靠進奧羅拉懷裡，晶亮的雙眼渙散如灰。

“出血熱…你們上次不是用變異R細胞做過動物出血熱實驗嗎？不是成效很好嗎？不如，試試這個？”奧羅拉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聖誕節前夕伊安為了搞懂到底是什麼差點殺死自己而做的那個實驗。

“對！差點忘記這個！”伊安像是重新有了動力，迅速從地上撐起身子。

“哎…你慢點。”奧羅拉完全沒搞清楚他的行動軌迹。

“走！回實驗室。”伊安朝着門口飛奔幾步後又突然回頭。“對了，莉娜，艾莎在哪間病房？”

“C區七層712。”

“謝謝！”伊安三步兩步跑向灰色轎車，不等奧羅拉跟上就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奧羅拉氣喘籲籲剛剛在副駕駛坐定，轎車就瞬間彈射起步。一路疾馳讓她着實吃不消，直到進了實驗室的大門仍在幹嘔。

“小少爺，你這個…飛的也太低了…”

【西達尼中心醫院】

艾莎發出了看日出的邀約短信後，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很快就收到伊安的回複。她一遍遍的翻看着手機，收件箱卻始終空空如也。

伊安…我大概會孤獨地死在這裡…可…我好想你…

她瘋狂地遏制住自己想要撥通伊安電話的想法，她現在要扮演一位忙碌的醫生，而忙碌的醫生是不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的。

“艾莎，伊安一小時前，來過…”莉娜的聲音由遠及近。

艾莎驚惶回頭：“什麼！他怎麼來了？”

“他來了就問你在哪…”莉娜繼續說。

“所以…他…都知道了…”艾莎的眼眸裡的光瞬間暗了下去。

“嗯…都知道了。”莉娜點頭，揉了揉艾莎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