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萊文的消息卻如同細沙入海,尋不得邊際。無論是喬恩還是多莉,都在這個虛無缥缈的代号上碰了壁。
“八個月前曾在萊希頓海濱大道18号的家中遇襲的瑟倫·阿斯諾因為非法器官交易最終被監禁。該起案件還牽涉去年九月西達尼中心醫院爆炸案中死亡的醫生麥傑·杜尚。據悉達尼警局所掌握的證據表明,案件中所涉及的器官正是經由他手流出的。”
“我覺得完全是警局調查失職!那醫生早就應該被關起來了!這不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嗎!不把這鍊條打掉,誰知道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就是我們其中的一個?幹得漂亮!”
電視機裡播放着早間新聞,屏幕上的中年男人在街頭采訪的最後向着鏡頭做了舉起拳頭的動作。仿佛是為惡人終得報而振臂高呼。
“請問惡人先生對此稱号作何感想?”艾莎将手中的彩紙卷成話筒的形狀,湊向伊安面前。
“嗯?你這是要給我頒獎?”伊安伸手要接那紙卷。
艾莎忽然把手一縮,咯咯直笑。
“好啦,就别取笑我了,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走吧,還要上班。”伊安握住艾莎手腕把她往門外領。
“喬恩沒來?身體好了嗎就要送我?不然我自己開過去吧。”艾莎探頭看窗外,卻沒看見喬恩的身影。
“沒事,一個月沒送你上班,已經開始想你坐在我身邊的感覺了。”
伊安把艾莎推進副駕駛,車門關上的瞬間卷起一陣帶着青草味的風。夏季的白晝很長,晴天也多,透過車窗跌進艾莎懷抱的日光灼得她手臂上的皮膚微微發熱。
【西達尼中心醫院】
冬季好發病症的困擾漸漸解除,艾莎上午的接診倒自在許多,最近連流感都快銷聲匿迹了。艾莎伸了個懶腰,準備午休。
克洛伊脫掉防護衣,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蹙着眉頭嘀咕:“真是奇怪了,那位眼底出血,流血淚入院的病人,一直高燒不退,今天又開始咳血,急性白血病被排除,到今天也沒找到是什麼病因。”
身旁同樣在午休的化驗員也直撓頭:“凝血藥物用過也沒什麼顯著效果。病人也隻是普通的城市居民,沒有接觸野生動物的行為。雖然化驗結果還沒出全,但按理來說并不會傳播到那種極端的出血熱。”
“樣本已經上報公共衛生部門,希望能盡快有個結果吧。”克洛伊把頭向後一仰,靠在沙發上。下意識地擡手揉了揉酸澀的雙眼。放下手的瞬間。化驗員卻忽然張大了雙眼,臉色煞白。
“克洛伊!你…”
“我?”克洛伊茫然的低下頭,指尖上竟沾滿了鮮紅的血迹,一股熱流順着臉頰頃刻間滑落,緊接着大顆大顆的血淚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糟了!這東西傳染!快隔離!”克洛伊本能地呼喊。“接觸過我的人都隔離!聯系消毒,聯系衛生部門,我來聯系疾控部!快!”
艾莎接待完上午的最後一個病人,正準備去C區休息室吃午飯,卻發現整個C區拉起了警戒線,休息室大門緊閉。幾個全副武裝到認不出面容的醫生正在對走廊噴灑消毒液。
“怎麼回事?”艾莎一愣神的功夫,正碰上迎面走來的莉娜。
“昨天來的那位流血淚的病人把克洛伊也給傳染了,跟她有過接觸的人全部被留在了隔離室。”莉娜一隻手抱着病曆,另一隻手下意識的舉在胸前,拇指不斷掰着其他的指關節。“整個C區全部清空封鎖了。現在正等着疾控中心的化驗結果呢。”
“這…這是什麼東西?傳染性這麼強?”艾莎心髒咚咚亂跳,本能地對這種莫名的傳染疾病産生了恐懼。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病人生命體征還算平穩,希望不是什麼大事吧。”莉娜聳聳肩。“既然休息室去不成,不如去對面新開的那家熱狗店好了,前天才看到的條幅,說是有冰淇淋送。”
艾莎點點頭跟着莉娜出門,莉娜把熱狗店的彩色旗幟指給艾莎看。她們誰也沒發現出門瞬間一個用手帕捂着眼角的男人正步履匆匆與她們擦肩而過。
星期五令人緊張的小插曲很快被淡忘,仿佛逃離醫院就能逃離被傳染病毒支配的恐懼。西達尼延伸入海最遠端的一角上,海浪正沙沙輕拍着岸邊的礫石。
“按洋流來說,芬戴吉海岸的海水會也會流經這裡,天黑後我們看看有沒有奇迹。”伊安坐在礁石上,任由帶着白晝溫度的海浪一波一波沖刷他的腳掌。
艾莎也從礁石上伸開腿來将趾尖探入海潮:“奇怪,這海就像是在呼吸一樣,永遠不會停。”
“或許它真的是活着的呢?人們總說森林錯綜編織成地球的肺,那大海呢,我猜是心髒吧。”伊安看向浪潮微動的海面輕聲說。
“那我們呢?”艾莎好奇歪過頭把目光落向伊安。
“我們就像是每個微小的細胞,隻要地球的心髒還在不斷跳動,就意味着我們都活着。”海風輕輕揚起他額前的發絲,露出額角那個淡淡的白色疤痕,艾莎下意識伸手,指尖在他的右側眉弓顴骨上劃過。
“你在找什麼?”伊安把落向大海的視線收回。
“沒…沒什麼…”艾莎像是被看穿了心事,迅速收回手。
“你是在找…這裡有沒有傷疤?”伊安的藍綠雙眸裡倒映着夕陽留在天邊最後一抹絢爛的紅,一如無垠海面,微波蕩漾。
艾莎點頭呢喃:“你以前的那些日子,都是怎麼過來的?”
“都會好的。”伊安伸手把艾莎攬進懷裡。“把腳收回來吧,沒有太陽海水會涼。”
海平面上的晚霞愈發深邃,星幕就像有人推開毯子那般一滾一滾從背後直展至眼前,夜幕最終完全籠罩下來。
“原來西達尼的夜空這麼漂亮。市中心總是很少看到星星。”艾莎仰起頭,天幕悠遠,星光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