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的夜晚格外平靜,院落裡的南瓜燈忽明忽暗,茶幾旁地毯上散落着的糖果在影影綽綽的月光下就如同潑出銀河。
喬恩給飯桌上的黛西喂了幾勺南瓜羹。黛西歪着腦袋,擺弄着面前的糖果,像是在思考先吃哪一顆。忽然黛西小臉漲紅,下一秒直直地向後倒去,喉嚨裡咯咯直響,身體不斷地抽動着。
“她對南瓜過敏嗎?”喬恩瞬間慌了神,一把抱起黛西,飛奔向停在門口的轎車,艾莎和伊安顧不得晚飯,拔腿就跟着喬恩向門外跑。
“是癫痫!”艾莎脫下外套墊在黛西的腦後,解開了黛西的娃娃領上衣。黛西仍在喬恩懷裡不住抽搐。伊安幾乎将油門踩到了底,外島公路上隻留下一道虛影。很快,汽車抵達西達尼中心醫院。喬恩把黛西小心翼翼地托在懷裡沖進了急診室。此時的黛西已經漸漸從僵直抽搐的狀态下緩解過來,小小的身體癱軟在喬恩懷裡。
“孩子叫什麼?”醫生問。
“黛西·霍爾。”伊安回答。
“哦,這個孩子我認識,可惜了,她因為肺移植的時間有些遲了,大腦缺氧導緻神經損傷留下的後遺症。”
“為什麼會延遲?”伊安顯得有些焦急。
“嗯…記錄上顯示是肺源運抵時間比原定時間晚了三小時。開胸後凝血功能障礙導緻的手術延遲。”
“移植的器官遲到?你們怎麼搞成這樣的?”伊安警覺地看着醫生。
“不是醫療事故,是供體家屬那邊的問題。不知道什麼緣由,突然要悔捐。勸說了好久才同意。不過你們是孩子的什麼人啊?”
“表親,今天帶她過萬聖節的。”伊安說。
“孩子媽媽沒給你交代孩子的情況嗎?”醫生問。
“我以為她南瓜過敏…”喬恩在一旁有些遲疑地接了話。
“讓我看一下,她沒有南瓜過敏史,不用擔心,記得給孩子按時吃藥。”醫生說。
“或許霍爾夫人上傳車禍視頻,也是因為意識到那輛黑色轎車有問題。警局給她的結果讓她無法信服,為了保護女兒她又無法做更大的動作。也就是說黛西本來能夠按時移植,卻被人為設卡,導緻她丈夫不得不去赴死,女兒也留下了無法治愈的後遺症。哪個母親能接受這樣的結局?”伊安低聲對喬恩說。
“我覺得你的猜測是對的,霍爾夫人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揭發事情的真相。”喬恩說。
“隻是時間太短了,如果我能早點認識她,或許還有辦法讓她聊聊她所知道的一切。”伊安垂下頭盯着地面的方磚。
“我去趟洗手間。”艾莎起身離開了座位。
她繞到急診室的另一端,走進了一間空着的診室。這麼說來,按照錄音内容,悔捐應該隻是一個掩人耳目的說辭。既然有一份假的,那就一定有一份真的。艾莎用自己實習生的賬号和密碼登錄了醫院的病曆系統。但卻發現自己并沒有權限訪問器官移植的病曆。她匆匆離開診室卻在走廊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有辦法了!
艾莎匆匆回到一層,走向伊安身邊:“跟我去一趟F區我們需要找到黛西的真實病例。伊安,你會偷東西嗎?”
“嗯?”伊安眉梢一挑,雙眼裡閃爍着難以置信。
“你需要從溫斯洛醫生的衣兜裡拿到她的識别卡,在她的辦公室裡,登陸醫院的病曆系統,找到黛西的病曆。我會跟她聊天為你拖延時間。她的辦公室在一層左手邊第一個門。拿到識别卡後你自己想辦法脫身。”艾莎說話間已經朝着迎面而來的溫斯洛醫生走去。
“嘿,溫斯洛醫生。”
“嘿,艾莎!好久不見。”
“你怎麼在這裡?是生病了嗎?”溫斯洛醫生上下打量着艾莎。
“我是陪人來的。”艾莎回答。
“你們先聊,我去拿藥。”伊安俯身貼在艾莎耳畔輕聲說。随即他側身從一架正在推來的輪床和溫斯洛醫生之間穿過。伊安離開時回頭朝着艾莎眨了一下眼,搖了搖手中的卡片。艾莎眼中光亮一閃,想不到他手藝還蠻利索的。
“你朋友?”伊安離開後溫斯洛醫生朝着艾莎使了眼色。
艾莎故作羞怯地勾起嘴角,移開眼神。
“你找新人了?”溫斯洛醫生嘴巴微張,似是驚訝,雙頰卻把眼睛擠成兩彎新月。
“還不是,隻是我的一位朋友。”艾莎眼神猶疑地顧盼左右。
“哎,艾莎不是我說,我是真很同情你,不過你也該走出來了,你這位朋友長得不錯。他剛剛離開的時候,我看你還一直目送他。怎麼?你不考慮一下?還有哪裡不滿意嗎?”溫斯洛醫生眯起眼,斜睨艾莎。
“他啊,長得好看是好看,不過年紀小了點,應該才十八歲。”艾莎思索片刻,忽然回想起一年前病曆上的年齡。溫斯洛醫生向來這些八卦新聞頗有興緻,想來應該有足夠的時間留給伊安拿到醫療記錄。
不出所料,溫斯洛醫生的臉上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十八歲啊!光是聽起來就讓人熱血沸騰呢。如果我像你這般年紀,我也想談一場這樣的戀愛,十八歲的男孩多熱烈啊。”
艾莎眼神瞟向溫斯洛醫生的辦公室。臉上的表情卻是微微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