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輕吹起,滿城的紅綢随風飄蕩,将世界染成最喜慶不過的顔色。
優美動聽地琴聲從茶樓上傳來,與開路的喇叭聲交織在一起竟也不顯得突兀。
十裡紅妝鋪就而成的康莊大道上,金箔貼花,朱漆鋪底飾的喜轎緩緩而來,遠遠望去金碧輝煌,猶如一座嶄新的宮殿。
高大的駿馬之上,兩位男子騎在左右為喜矯開路,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把綁了紅花的銅環大刀,大刀嶄新無比,似乎沒有開刃,所以看上去并不鋒利。
“好大的排場,不知今日是哪位千金小姐出嫁?”
“明熙縣主,聽過沒?”
“明熙縣主?”
“克死未婚夫那位,不知道踩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被陛下賜婚給了滄家嫁給了滄白藏滄大人,讓多少明康的姑娘都碎了芳心!”
“成親就成親,那大刀是個什麼東西?怪瘆人的。”
“估計是鄉下的風俗,誰知道呢?”
街道上叽叽喳喳的談論聲不停。
滄家,同樣一襲紅衣的少年站在門口,他靜靜站着,風吹起他的裙擺,裙擺如花一般綻放開來,映襯着他眉心那顆璀璨的紅痣。
他實在俊美,俊美得讓人心生觊觎,可偏偏卻是今日的新郎。人群中,一道白色的身影黯淡了眸光。
“表小姐,咱們回去吧。”丫鬟不忍心看她落淚,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
“不,我想看着他成親。”她緊扣着雙手,近乎自虐一般望着那人。
他一襲紅衣,可她偏要穿白。
陛下賜婚,他一定是被逼無奈,他絕不可能喜歡那鄉野來的姑娘。少女輕輕咬唇,眼中似有淚光。
“落轎~”宮中特地派來的嬷嬷尖聲宣告。
那俊美無比的少年眼睛微微一亮,竟按耐不住先迎上了上去,動作似有幾分急不可耐。
女子看着看着眼淚流了下來。
丫鬟不忍,輕輕摟住女子:“表小姐,也沒什麼好看的,咱們回去吧……”
“……讓我再看看。”她近乎哀求。
丫鬟無法,隻能輕輕拍打她的脊背以示安慰:“表小姐放心,少爺怎麼可能真的喜歡上一個克死未婚夫的女子?現在不過是逢場作戲,做不得真的。老夫人最喜歡您了,她曾經還承諾過您,要讓你嫁入滄家一輩子陪着她呢,等風頭過去,老夫人一定會幫您的!”
女子朦胧着雙眼:“當真?”
“奴婢怎麼敢撒謊?”
女子雖難過,可是到底強忍歡笑:“你說的對,外祖母一向待我最好,她說過想讓我一輩子陪她呢!”
丫鬟見她破涕為笑,心中也高興起來,繼續道:“小姐這樣想最好了,說到底滄家是大戶人家,怎麼可能看得上一個鄉野丫頭,更何況表小姐如此美麗,難道小姐對自己的容貌還不自信?等日子長了,少爺一定知道誰好誰壞!”
女子被她安慰道,終于勾了勾唇,真心笑起來:“謝謝你,小梅。”
論容貌,康若音自問不輸給明康城的任何女子。
談話之間,轎辇緩緩落下。
康若音聞聲看向了那落下的驕辇,可是她那丁點兒的僥幸卻被徹底擊碎。
轎辇中,緩緩走下一名女子,她身着一襲喜慶的拖尾紅衣,手上一把嵌滿珍珠的金絲紅扇輕易擋住了她的容顔。
康若音看不清她的容顔,可遠遠看着她,突然她就有了不妙的預感。
尤其是她在看見那人頭上的鳳凰金钗時,她愣住了。
皇後娘娘的金钗為何會戴在她頭上?
難道,皇後娘娘竟很喜歡她嗎?
康若音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裡便如螞蟻啃噬一般心悸。
滄白藏骨節分明的手松散地垂落,可是無人知曉他手上早已青筋暴起。
這一身紅衣終究為他而穿,這個人終究嫁給了他。
他曾無數次想起那日初春飄雪,她一襲紅衣走到他面前的模樣。
再忍忍。
他應該冷靜自持,不吓到她。
滄白藏微微彎眉,可是越高興卻越顯得刻意。
李熙微微擡眸,手上的紅扇微顫,珍珠串成的流蘇也随之搖曳,從她白皙如雪的肌膚上流淌而過,看得人眼熱。
他看不見她的容顔,卻更加心猿意馬。
“新郎官看傻了?看來咱們的新娘子很美啊?”嬷嬷調笑道。
他看傻了嗎?可是明明她連扇子都沒放下……一扇之隔,李熙也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能依稀從嬷嬷口中聽到些什麼,不過約莫是套話吧。
宮中的嬷嬷也沒有告訴她多少禮儀,隻告訴她,聽郎君的就行,她也不太清楚下轎時該做什麼,既然郎君不動,那就她先動。
李熙看着他模糊的影子,緩緩朝他的方向伸出一隻手,似在示意。
滄白藏微微一愣,他看着她的手,看了很久很久,他從來都在她身後等她回頭,可這一回,她真的主動朝他伸出了手,就像夢一般。
“不對嗎?”李熙見他遲遲不回應,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