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熙所言,李莊的糧食在幾個時辰内就運進了越地,而且押送糧草的還是些老熟人,自然就更讓越地的百姓們放下戒心。
石深正在卸糧,阿離一下子撲進石深的懷抱,差點兒沒把他手上的糧食撞掉,石深低頭看着這小不點兒,眉頭輕輕皺起:“阿離,我在幹活兒,你别搗亂。”
這樣冷漠的語氣,确認無誤,就是石深哥哥。阿離喜極而泣:“石深哥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那天看着你被人抓走,阿離好擔心你啊!”
石深聞言心中一軟,但面上還是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他将糧食扛在肩上将阿離推到一邊:“這不好好的嗎?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過去玩兒,等會兒就有飯吃了。”
阿離懵了,臉上的鼻涕眼淚都沒擦就愣愣地望着石深,甚至有點委屈:“石深哥哥,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周圍的百姓一下子哄堂大笑起來。
哪怕四周都是官兵,他們卻如同一家人團聚一般,格外溫馨。
糧食運來了,很快李熙他們也熟練地架起大鍋,洗米加水,不一會兒鍋裡就粥香四溢,煙火氣混着濃郁的香氣在城中升起。
而那些百姓默契地回家拿來了大碗在一旁等着。
越地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一下子将竈台圍滿就像在竈台外圍了堵人牆似的,隻剩下中間濃煙滾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舉行什麼神秘儀式呢。
“咚咚咚!”
鑼鼓聲響起,錢程拉長了嗓子喊起來:“開飯啦!”
方臨煦原以為這些餓狠了的老百姓會鬧些岔子,正指揮人過去維持秩序,可是在那銅鑼聲響起的瞬間,那堵人牆居然自動瓦解,他們主動往外走,自覺排起了隊伍,插個隊或者鬧着多要一份的都沒有,這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都說這些稚蠻人是野蠻人,可依屬下看,這越地的稚蠻人看上去可比咱們軍紀還嚴明啊!”趙芹看得連連稱奇,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就這随口一句就恰好被剛剛打完粥的小少年聽見,他停下了腳步,抱着粥朝趙芹冷哼了一聲,說道:“哼!你以為我們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嗎?還鬧事?阿舒姐姐她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誰敢在阿舒姐姐面前鬧事我就用彈弓打倒他,打得他不敢鬧事。”
方臨煦聞言心思一動,他半蹲下來朝阿離招了招手,示意他往這邊兒來。
“你幹嘛?”阿離連忙把粥藏在背後,警惕性十足地望着他:“這是我的,我可不給你。”
方臨煦見他這樣護食覺得好笑:“我又不要。”
阿離當即做了個鬼臉:“要也不給你!”
人小鬼大。
方臨煦看他古靈精怪的模樣,忍俊不禁。
不過阿離雖然這樣說着,但最後還是梗着脖子走到了方臨煦面前,一副不情不願道:“叫我幹嘛。”
方臨煦見他可愛,想伸手去摸他的小腦袋,誰料這小鬼頭還挺敏捷,立馬偏過頭不讓他摸。
方臨煦又笑了一聲,這小孩警惕性還挺強。
想着,他便收回了手。
他餘光又瞥了眼施粥的少女,問道:“阿離認識李……你阿舒姐姐很久了吧,你很喜歡她嗎?”
“沒有人會不喜歡阿舒姐姐,她是全天下最好看最溫柔的最有善心的人!”阿離理所當然道。
“确實是,不然這裡的人肯定不會這樣信任她。”稚蠻人信任南朝人,不當稚蠻人也要跟着那姑娘走,任誰聽到也覺得荒謬,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你還算有點眼光!我家阿舒姐姐就是最好最好的人。我們以前就經常挨餓受凍,後來阿舒姐姐他們來了。那時候村裡的人很讨厭外鄉人,還揮鋤頭趕阿舒姐姐他們走,但是他們并沒有放棄,阿舒姐姐來到這裡雇我們、教我們種地,給我們發糧食發銀子,她是最好心的人。我娘親幹活時摔斷了腿沒錢治還是阿舒姐姐叫陳識哥哥給我娘親治好的,陳識哥哥也可厲害了。後來我們種的莊稼越來越好,從都城來了大官,村子變成了縣,可是那群人不僅搶我們的銀子,搶我們的村子還打傷了村長!他們是壞蛋,幸好阿舒姐姐帶人将他們趕跑了。”阿離手舞足蹈,狠狠揚了揚小拳頭,仿佛把壞人打跑的是他一般。
李熙和尋常姑娘不一樣,這一路她從來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來的。所以即便紮西耶奪走了她付出過汗水的土地,這裡的人也永遠不會認同他。換成他恐怕也是。
“還是比不上她啊。”方臨煦無奈失笑。
“你當然比不上阿舒姐姐啦!别以為我沒看出來,你這人是喜歡阿舒姐姐是不是?哼,阿舒姐姐長得那樣好看,你當然會喜歡她啦,我也很喜歡阿舒姐姐,但是阿舒姐姐是仙女下凡,你配不上她!”阿離見自己和方臨煦“英雄所見略同”便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他眼中閃着星星點點的光,裡面是感激和崇拜,當然,還不忘踩方臨煦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