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桌子應聲而碎。

紮西耶是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吞。他居然被一個方臨煦那小子吓住了，他可是連他老子都不怵的！

“他以為他就算是赢了嗎，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下次我絕不會放過他！”紮西耶冷笑。

“撕拉！”帳篷的簾帳被人掀開，聽見紮西耶的狠話，來人挑了挑眉，故意鼓起掌來：“将軍好志氣。”

“你怎麼來了？”紮西耶看見來人，表情沉下來，在他面前，他不想顯得自己特别氣急敗壞。

來人一身黑袍，臉上扣着極緻精美的面具，他身邊站着同樣穿着黑袍的男人，他緩緩放下簾帳站在面具男身側，像是護法的角色。

賀明常熟門熟路走到他身邊坐下，往椅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就好像這裡是他的地盤一樣。這種動作讓極具領地意識地紮西耶微微眯起了眼睛：“堂主，您來這兒有何貴幹哪？”

“将軍，您在呂縣花費太多時間和精力了，這麼久都沒有打下呂縣，您有沒有想過換個地方？”賀明常勾了勾唇，用引誘地語氣問道。

他的眼睛微微彎起時，看上去會比較誠懇，所以他總是那樣笑着。

“換個地方？哪兒？”紮西耶警惕地看着賀明常，這個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且是個狠角兒，他可沒有半分善心。

“蛟泉。”他說着側眸看向茶桌邊，那裡空空蕩蕩，他便轉眸對紮西耶身後的侍女，溫和道：“要杯熱茶，謝謝。”

侍女為難地看向紮西耶。

這個人還真把他這兒當成他的日月堂了嗎？紮西耶不太高興，可是又不能因為這點兒事和他撕破臉，他對侍女微微點頭算是默認。

侍女連忙退下。

賀明常看着那侍女，指尖微微勾起一縷發挽至耳後，他揶揄道：“不愧是将軍打仗都帶在身邊的女子，還真是個美人胚子，不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将軍的失敗不會是因為玩物喪志吧？”

“你當我是什麼人。”紮西耶随意往那一坐：“别扯東扯西，你讓我去蛟泉，我去那裡做什麼？”

“自然是從蛟泉打進南朝了。”賀明常理所應當道。

“蛟泉地平，易攻難守，如今方起征一死，還有誰能阻擋将軍南下直取明康？将軍，此時是再好不過的時機了。”賀明常循循誘導着。

侍女恰好進來，她身後跟着幾人在帳内布開，而侍女隻是低垂的頭将茶奉上後就退至一旁。

“多謝。”賀明常端起茶杯，茶香四溢，雲煙缭繞，遮住了他眼中劃過的一絲精明。

紮西耶望着手邊的茶，不拿也不理，他隻是望着飲茶的賀明常，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意：“堂主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哦？将軍為何這樣說呢？我這可是真的為了将軍着想。”賀明常吹開熱氣，淡淡飲了一口茶。

為了他着想？

黃鼠狼給雞拜年。

紮西耶嗤笑一聲：“堂主以為本将軍不知道，蛟泉是什麼地方嗎？蛟泉可是堂主的大本營啊，堂主舍得将蛟泉給稚蠻嗎？稚蠻攻打蛟泉多年都沒攻下，其中是否有堂主的手筆堂主自己心裡明白，此刻重提，堂主，您為了誰？你我心知肚明。”

賀明常彎了彎眉：“将軍，雙赢的事情，具體為了誰重要嗎？”

“雙赢？這本将軍就要洗耳恭聽了，這雙赢是如何個赢法？是蛟泉歸我，還是南朝歸我，還是我替你拿下蛟泉，拿下南朝，然後被你一腳踢開？若是後者，這可不算什麼雙赢啊，賀堂主。”紮西耶翹起腿，鋒利的目光刺向賀明常，他和賀明常合作這麼久了，他早就明白此人的性格，物盡其用，然後卸磨殺驢。

“将軍想得太極端了。”賀明常失笑搖頭。

“哦？本将軍說錯了？”紮西耶挑眉。

“不，将軍說得很對。”賀明常緩緩掀起眼皮：“畢竟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墊腳石沒了價值就變成了攔路石，既然是攔路石自然就需要清理掉。”

紮西耶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誠實，賀明常這是要和他撕破臉了？在他的地盤上跟他撕破臉？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紮西耶完全搞不懂賀明常的想法，但是他已然暗暗警惕着。

他看了眼四周。

門口有他的守衛，房間内有他的心腹令嚴州，側邊還有帶刀的将士守着，他就帶了一個人，應該不成氣候。

紮西耶是個很謹慎的人，是以在賀明常說要喝茶的時候他就暗中遞給了侍女一個眼神，讓侍女帶着他的将士回到帳内。

而他自己也暗暗握緊了大刀，若氣氛不對，他瞬間就能應對。

“将軍的殺氣都蔓延到我這兒來了，怎麼，将軍想殺我？”賀明常手中的茶緩緩落下，他的話帶着笑意，似半開玩笑，可是在這人就是條毒蛇，在似笑非笑中就往牙尖淬了毒，等笑意落幕，他便會張開毒牙，瞬間咬住敵人的喉嚨。

紮西耶半點不敢輕視他，他面上不顯，手中的大刀卻握得更緊了：“不敢。”

“将軍不敢？”他似微微驚訝，紮西耶沉默不語，他卻勾唇笑了笑：“将軍不敢，我可有些勇氣。”

他話音剛落下來，身邊那黑袍人便瞬間爆發出驚人的殺氣。

紮西耶立馬亮刀：“賀堂主是要趕盡殺絕了？”

賀明常穩坐如山，聞言彎了彎眉，依然是那種誠懇老實的眼神：“将軍哪裡的話，這裡可是将軍的地盤兒，要說趕盡殺絕，将軍盡可以做到。”

“賀堂主，我是不願與你為敵的，可惜……你眼中的殺氣太濃了！嚴州，動手！”紮西耶先發制人。

令嚴州瞬間抽劍朝賀明常刺來，與此同時，紮西耶用刀砍向賀明常身邊的黑袍人，兩人不愧是合作多年的戰友，默契十足。

殺氣避開，刀光劍影之下，賀明常僅是淡淡掀起眼皮：“魑。”

魑捂得很嚴實，看不見一寸皮膚。他的存在感也低得離譜，不說話也不動，像座石像。可是卻在聽到命令的那一刻，緩緩擡眸。

他沒有波瀾的眼睛直勾勾望着紮西耶，眼中映入那兩把鋒利的大刀。

他仍舊一動不動。

紮西耶心中越發警惕。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魑，傳聞中他們形如鬼魅，能殺人于無形，可是是否是真的，卻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