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回到家時太陽剛剛升起。她翻身下馬脫下鬥篷,輕輕推開了大門。
映入眼中的是院子裡被繩子挂起的衣裳,她愣了愣,随即就想到是誰洗的了。
恰好廚房的炊煙升起,李熙走到廚房,大夫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許舒甯,直接就道:“許公子起來了啊?藥快煎好了,你稍等片刻。”
“是我。”李熙這才出聲。
大夫聽見聲音慌忙起身:“東家回來了!”
李熙微微颔首,走過去接過他手中蒲扇,扇着陶爐裡的火苗:“他身體如何?”
“許公子身體挺好的,昨夜還起身洗了衣裳。”
李熙聽着大夫的話手微微一頓:“辛苦他了。”
“昨日我勸過,隻是公子那脾氣您也知道,勸不動就隻能任他去了。不過我看着他加了兩件衣裳,他不會着涼。”大夫說道。
李熙想了想,道:“昨夜辛苦你了。今日藥堂别去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對了,診金我派人給你送去了。”
大夫聞言立馬道:“東家使不得!您每個月都給我們發月錢,我怎麼能還要您的診金呢?不合适不合适!”
李熙笑了笑:“沒事,你回去吧,這是出診的錢,昨夜讓您多費心了。”
大夫見推辭不掉,隻好作罷:“多謝東家了。”說完行了一禮就離開了。
李熙朝他點點頭,才回眸繼續看火,手上的小扇子扇了又扇。
她熬着藥,想着又揉面蒸了幾個饅頭,香味逐漸濃郁。
與其說許舒甯是被餓醒的,不如說他是被廚房的香味勾醒的。
他起身望了眼,沒看見老大夫。
難道老大夫再給他做飯?
他動了動鼻尖,恰好能從那陣陣面香中聞到苦澀的藥味。
老大夫再煎藥。他近乎肯定。
他緩緩起身,走至廚房,可是他的腳步卻愣在門外。少女挽起衣袖,添柴加火,時不時擦了擦被熱氣熏出來的汗水,又時不時拿起一旁的蒲扇扇着陶爐下的火,忙忙碌碌,沒空歇息。
他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揉了好久,香味依然在,她,也依然在。
“你不是昨夜就出去了嗎?大夫呢?大夫不在嗎?”他環顧四周沒見到大夫,忍不住問道。
李熙聞聲背影一愣,随後緩緩轉身,許舒甯這才發現她手上還拿着鍋蓋,她裙擺被折起來,袖子也挽得好好的,看上去樸素得跟普通人家的在廚房裡忙碌的婦人差不多。
聽見許舒甯問話,她露出疑惑的表情來,回道:“我們不是約好了?你醒來前我得回來。”
對她而言履約就是如此的“理所當然”,所以才會在他提問時露出疑惑的表情來吧。許舒甯哭笑不得:“誰和你約好了。”
李熙眨了眨眼睛,大言不慚:“你和我啊。”
許舒甯無奈至極,什麼約好了,明明昨夜就是把他抛下了,他可傷心了好一會兒呢,這回變成他們約好的了?這個人怎麼老喜歡自說自話,偏偏還讓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許舒甯看李熙的眼神妥協中帶着寵溺。
是,他就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不是嗎?”她還好意思反問。
“我說不是,你是不是就準備餓我一頓?”許舒甯走進來,從她手中取過蒲扇坐到藥罐旁,半開玩笑道。
“呀,這都被你猜到了?”李熙見他狀态不錯,跟着也來了一句玩笑話。
許舒甯那皺了幾天的眉眼一下子笑開,連帶着臉上的氣色都好了幾分:“我還不了解你?還有……”頓了頓,他偏頭看向李熙:“昨夜我沒生氣。”這句算是解釋。
李熙笑着:“我知道。所以今天獎勵你多吃兩個饅頭。”
“你做的,我肯定多吃兩個!”許舒甯則十分捧場。
“孺子可教也。”李熙滿意地點點頭。
許舒甯彎了彎眉。
不過,在他目光看向藥罐時,眼中的笑意很快涼了下來。
“李熙,我衣裳洗好了,下午應該就能曬幹了,你拿去還給方少将軍吧。”
李熙正用筷子戳着饅頭,看看熟沒熟,聞言也沒有在意,隻是點了點頭:“好。辛苦你了,不過下次不要這樣了。你還生着病,衣裳是我應承下來的,我來洗就好。”
“沒有下次了。”他回道。
李熙便“嗯”了一聲:“饅頭蒸好了,我盛出來,你先吃,吃完再喝藥。”
“好。這藥也煎好了,我盛出來涼着,吃完再喝。”許舒甯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