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紅霞滿天,晚風習習,河邊垂柳飄搖,看上去有幾分溫和。
馬蹄聲響,拉動馬車咕噜咕噜轉動,越來越近,直到在呂府底下馬蹄聲和車轱辘才緩緩停下,聲音随之停止。
車簾掀開,走下芝蘭玉樹的少年郎,月牙色錦衣之下,通透玉佩靜靜躺在腰間,映着他腰間蝶形荷包。
無論是其人,還是其身上獨特的華貴配飾,無一不昭示這人的特别。
侍從早已等在門口,見少年回來忙去拿腳凳放到馬車旁邊,待少年下車,他立刻擡手伸出手背,關切道:“公子小心。”
少年微微颔首,垂眸踏下腳凳,一舉一動優雅至極,貴氣逼人。
不過俊美的少年眉目間總是微微皺起,似在思索,又似有愁雲。
他見到侍從,問起:“我父親回來了嗎?”
侍從點頭:“大人比公子回來得早些。”
“他可曾說些什麼?”方臨煦又問道。
侍從搖頭:“未曾。”
方臨煦便歎了口氣:“在呂縣十日,毫無收獲,虛度光陰。”
侍從想了想回道:“請恕屬下多言。大人和公子既然都沒有收獲,呂縣的水并不渾濁也說不定?”
方臨煦最近也曾想過,是不是他們想岔了,但是……
“事關黎明百姓,多疑一些也不為過。”頓了頓,他擡起頭看了眼呂府的牌匾:“我會禀明父親,若這呂縣的水真的清,那過幾日我們便可打道回明康城。”
侍從應是。
聞言,在陰暗的角落裡一道影子悄然退去,往呂府後門匆匆進去。
同時,一道身影又從石獅子背後走出來。
方臨煦正準備入府,一隻粗糙的手猛然捉住他的手腕。
他詫異側眸。
他完全沒有感受到來人的氣息,直到那冰涼的寒意襲來他才感覺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不過幸好,這人對他似乎沒有殺意。
“公子小心!”侍從下意識拔出腰間長劍,沖上前去将方臨煦護在身後。
方臨煦輕輕拍了拍侍從,侍從猶豫了一下,為難地讓開一片空隙,不過從他握着劍的手不松開就能知道,他心裡警惕并不見少。
那隻手的主人并沒有完全現身,而是扯了扯方臨煦的手來引起方臨煦的注意。
方臨煦的視線順着她的手看向石獅子另一面,在昏暗的縫隙中對上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的視線下移,餘光映入她一整張臉,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也許是這個女孩給他的印象太深刻,隻要看着她那雙眼睛,他很快就想起了這個女孩名字。
她從未告訴他,可是他忘不掉。
李熙。
于是,他的目光一亮:“是你?”
嗯?
她?
這人認識自己?
李熙有些困惑。
“你認識我?”
他笑着點頭:“見過。”
“哦。”
李熙回答後,他垂眸看向李熙牽緊自己的手,笑道:“你捏得我有點疼,可以先放開嗎?”
“可以。”李熙便也放開。
“這樣好多了。”他聲音很是溫和。
他比李熙高很多,對着李熙說話半曲膝蓋,李熙看着他那身看着就很貴的衣裳耷拉在了地上,他毫不在乎,隻是靜靜看着李熙,問道:“李熙,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即便他身份高貴,眼中也沒有任何對普通人的輕蔑和居高臨下。
少年俊美非常,說話有又平易近人,若是換了旁人少不得就陷入了美人計,但是他面前的是李熙,油鹽不進的李熙。
所以李熙道:“我來和你做交易。”
方臨煦輕輕偏頭,露出幾分疑惑:“交易?”
“公子小心,别被騙了!”侍從忙提醒道。
方臨煦想了想,如果換成别的孩子他大概不會理會,但是自從見過她,他便時常想起這個孩子的聰慧。
方臨煦難得這麼欣賞一個孩子,他便多問了一句:“什麼交易?”
直到此刻方臨煦還是笑着的。
李熙擡頭,直視他漂亮的桃花一樣的眼睛:“聽說你在查流民,我這裡有些消息你應該很感興趣。”
方臨煦的臉色瞬間正經起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李熙不答。
方臨煦皺了眉:“你知道些什麼?”
李熙目光不移,不卑不亢:“大人,我知道什麼取決于您答應我什麼。”
方臨煦知道李熙有事求他,可是她卻不說“求”字,而是說交易。交易二字可就耐人尋味了。
方臨煦拿不準:“我須禀明父親,不然,你先随我進去?”
李熙眼中當即露出幾分疑惑:“大人要讓我進府?”
方臨煦略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