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等他嚷嚷完,緩緩擦了擦嘴,徐徐抛下一個驚雷:“你的意思是你不和我合作,想自己繼續做人牙子買賣嗎?”
劉康心裡一驚:“你、你說什麼?”剛剛他大聲說話的聲音頓時偃旗息鼓,他兩隻眼睛心虛的東張西望起來,竟下意識伸手想去捂李溪的嘴。
這小妮子怎麼知道?
可别被旁人聽見咯!
但是他哪有那麼好的眼睛,能在黑暗中将煤球似的李溪分辨出來。
李溪坐在原地他都找不到。
李溪隻是淡淡的望着劉康,等他張牙舞爪演完那場好戲,才平靜地又跑出一個驚雷來,将劉康炸得六神無主:“不行啊,劉康,正經人牙子買賣是得付錢的,你有錢嗎?”
她抛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驚人,偏偏她語氣卻十分平靜,和之前她說“吃完了”一樣的平靜,甚至那句“有吃的嗎”都比這幾句話情緒強烈很多。
劉康臉上立刻露出了焦慮不安的表情,他這回不敢抱僥幸的态度對待李溪了,但是他又怕這些話是李溪詐他的,所以不敢輕易接話。于是他試探性反駁道:“什麼人牙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可就是污陷,污陷人是得坐牢的!小丫頭片子,你見過官老爺嗎你!”
李溪一直看着劉康,眼神并沒有因為劉康的質疑而出現慌張,她的眼神一直都是那樣,仿佛人還活着但靈魂某處卻已經缺失大半。
耐着性子聽完劉康的辯解,李溪才回道,她說話的時間與劉康說完話并沒有相隔多久,似乎她在心裡早已打好稿子,隻等着劉康說完話她便接上說道:“用幾口吃的就能換來窮人的信任,找好那些有不受重視的孩子的人家,等時機成熟就放出消息,用着在大戶人家做丫鬟有月錢的由頭騙來孩子再賣出去,那不就連人牙子需要付的那份兒錢都免了嗎?是不是很劃算?”
劉康驚恐地望向李溪,偏在這種環境下他又看不見李溪,眼神在黑暗中變得越來越驚恐:“你怎麼知道……不,不對,你說不通,我在這大兩個月了,沒人覺得我有疑點,你這是憑空猜測,沒人信的!”
“的确沒有人覺得你有疑點,因為月錢月錢,月底才給錢,算算日子過兩天了吧,所以你才會選擇今天再撈一筆,撈完這筆就得走人了吧?現在沒人信,過兩天呢,你去哪裡把月錢發給他們?”
劉康頓時睜大了雙眼:“你怎麼知道!我滴個乖乖,你真是神了!服了,我劉康服了,你這交易,我跟你談,隻是……”
“隻是?”李溪反問。
劉康驚訝着的雙眼立刻一橫,他悄悄摸上腰間的匕首,隻聽咻的一聲……
李溪單眨了眨眼睛。
“隻是,你得有命活!”
李溪隐約能看見那鋒利的刀刃高高舉起,劉康似乎一直在辨别方向,所以這一次那刀刃竟準确無誤的高高懸挂在李溪頭頂。
劉康聲音狠戾:“你以為你說出這樣的話還能活嗎?要是被那些窮鬼知道了,我還有命活着回城?他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劉康可是有妻兒老小的,我可不想死在這個髒地兒!小丫頭啊小丫頭,你還是嫩了點兒呀!”
李溪想了想,“不對。”
“哪裡不對?”劉康眯起了眼,一步一步靠近。
“你說的有句話不對。”
“哦?哪句話?”
“不答?那你就下地府去問閻王爺對不對吧!”劉康雙手握緊利刃,狠狠對準李溪的腦袋刺了下去。
忽然,刀光一閃。
陰暗的月光下,劉康踮起腳直直愣在原地。
那把鋒利的匕首懸在李溪腦袋頂上,已經将她幾根飄起的幾根頭發切斷了掉下來,掉進李溪的脖子裡,李溪還覺得有點癢癢的。
隻是不知為何,劉康的動作僵硬在原地,似乎一瞬間被石化變成了石像,一動不動。
“你……”
他近乎咬牙切齒地說話。
李溪的手指輕輕活動了一番,眼神絲毫沒有膽怯,反而越發冷靜,說道:“劉康,匕首小心别掉了,否則我的鋤頭也會不小心把你的下面捏爆的。”
劉康面色扭曲。
“對了劉康,你可能不知道,為什麼被家裡嫌棄至極的我還能留到現在,那是因為……上一個要讓我做他童養媳的男人,現在大概已經進宮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劉康,你錯在看錯了我,在這裡,不僅他們是光腳的,我李溪也是。”
李溪直勾勾地盯着劉康,在此之前劉康都沒有發覺她的眼神有什麼異樣,因為她的眼神太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侵略性,可現在不一樣,現在的劉康突然覺得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鋒利、可怕極了,就像、就像他身下的那把鋤頭……即便她的語氣依然平靜。
劉康的眼神一瞬間驚恐起來,他腿一軟,焦急道:“女俠,手下留蛋!”
李溪卻沒有輕易收回鋤頭,隻是問道:“現在可以談了嗎?”
命脈都掌握在别人手上了,劉康哪裡還敢說什麼,忙如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談!怎麼都好談!咱們現在就談!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啊,女俠,隻求你給我家留個後,我不想進宮啊!”
李溪眼中泛起一點點疑惑:“你不是已經有妻兒老小了嗎?”
聞言,劉康的聲音委屈起來,竟隐隐帶了哭腔:“怎麼?難道妻兒老小和男人的尊嚴隻能留一個嗎?”
李溪:“……好吧。”
也算有點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