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喝過如此好喝的酒,有花果香的同時還能做到如此醇厚,當真絕頂”
屋内的所有人都對這最後一酒贊歎不已。
小二剛把酒倒出,景池的鼻尖便敏銳地動了動,空氣中果香與花香相互糾纏,他緩緩合上眸子,酒香萦繞在鼻尖久久不散。
他仰頭一飲而盡,溫和的眸子瞬間多出一抹亮色,果然驚豔!
入口之際好似有春頭繁花在舌尖盛開,滑過喉嚨後不僅沒有辛辣,反而醇厚溫潤,後知後覺中唯留下一腔清冽,回味無窮。
意料之中,這最後一酒以壓倒性的票數成為比賽的獲勝者。但令衆人不滿和震驚的是,這最後一道酒竟出自那婦人之手!
“一個婦人如何懂得釀酒!真的滑天下之大稽!”
一中年男子憤憤的說。
“又不是現場釀的,必定是作弊了”
台上其中的一位參賽者顯然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接二連三的質疑聲令現場一片混亂,女子看着情緒失控的衆人,迷茫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臭娘們!你竟然敢拿我的酒出來比賽!”
門外傳來一道振聾發聩的怒吼聲,男人腳步飛快的穿過人群,沖女人而去。
“啪”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男人的巴掌已經落在女人臉上,新傷舊傷疊在一起,竟沒有一處好肉。
女子氣的渾身發抖,耳朵裡的轟鳴聲讓她有了短暫失聰,唯有通過她死死攥緊的拳頭才能明白她此刻的憤怒。
這酒明明是她出嫁之前與母親一起研究出的方子,又用了五年的時間才辛苦釀得,與丈夫沒有絲毫幹系,為何他要如此颠倒黑白,罔顧事實!
“這娘們果然不要臉”
“取消她的比賽結果!”
“滾下來!”
“滾下來!”
不知是誰起的頭,酒坊裡的衆人紛紛沖台上大喊,有些人甚至用手中的杯子砸向那女子,場面頓時失去了控制。
女子腳邊落了一地白玉杯盞的碎片,她的額頭突起一大塊青腫,眼角還有被碎片劃傷的血痕。
她咬着牙握緊了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沖衆人喊道:“這是我釀的酒,與别人無關!”。
男人見她還敢反抗擡手就想再給她一巴掌,可女人眼神倔強,堅決不肯向他認輸。
可他的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無人看清景池是什麼時候出現,他利落地将施暴的男人一把推開,清潤的聲線擲地有聲:“諸位請安靜”。
吵鬧聲漸漸微弱,酒坊内逐漸安靜下來。
“既然大家對結果存疑,那何不讓她二人現場比試一番”
男人被推開後腳下沒有站穩,重重摔倒在地,地上的碎片狠狠碾進他的皮肉,痛的他龇牙咧嘴。
“怎麼又是你!你到底是誰!”
他忍着痛大聲質問。
圓頭圓腦的掌櫃堆着笑出來打圓場:“這是我們十裡飄香的貴客,百年酒方就在他的手中”。
台下衆人一片嘩然,不再出言反對。
“您說吧,怎麼比!”
女子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的看向景池。
“那就”
景池剛開口就被地上的男人打斷,他站起身拽住女子的胳膊:“目兒,你我夫妻三載,你的就是我的,我這麼說難道不對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衆人哪還有不明白他意思的。
“我要與你和離”
女子甩開他的手,語氣沒有一點起伏的抛出這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畢竟這個世道根本沒有女子敢主動提出和離。
台下的酒客立時炸開了鍋。
“女人提合離簡直聞所未聞!”
“這樣的女人合該被沉塘而死”
“她這是瘋了還是不想活了!”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目兒心裡又何嘗不知。
自出生起就需遵守三從四德不說,也沒法同男子一般去學堂,更可怕的是女子沒法用自己的勞動去換取酬勞。
因為女子大多力氣小,比不上男人們可以賣體力。有時候還得兼顧着家裡,慢慢地商戶們便默契的不再雇傭女子做工
所以這世上的女子為了活着便隻能依附于男人。
“你瘋了嗎?”
“沒有我你會死的?”
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妻子,覺得她好像換了個人。
一直忍着沒有落淚的女人倏地紅了眼眶,她可以勸自己為了活着忍受丈夫年複一年的毒打。
但夫妻三載,他明明知道這酒方是她母親臨死前的遺願,卻仍在今日做出這麼下作惡心之事,若與這樣狼心狗肺的人過一生,倒不如死了幹淨。
“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我成全你”
男人丢下這句話後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他們夫妻之事景池不便插手,看着女子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有些于心不忍,沉吟了片刻後說道: “其實男女并無不同,生命短暫,按你喜歡的去過沒什麼不好”。
目兒詫異地擡起如杏子圓的眼眸,怔怔的望向他,平時她大多低着頭,很少這麼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這是她第一次從男性的身上感受到尊重,那是一種骨子裡對她的認同感,這種感覺前所未有也絕無僅有。
她體内的血液翻湧,是啊,人活幾十年,憑什麼她不可以為自己努力活一次!
是夜。
月上柳梢,景池特意尋了個僻靜處賞月喝酒。
突如其來的呼救聲打斷了他的興緻,凡人之命自有定數,就算他是仙也不能插手。
但他總覺得這呼救的聲音有些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