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淚縱橫,完全沒了平日裡仙界大将軍的威嚴。
帝休風輕雲淡的坐在大殿之上,睥睨着下方的一切,手裡的白玉茶盞正升出袅袅茶香。
“哦?”
他的嗓音低沉,語氣裡沒有一絲溫度,驚雷的哭訴于他而言仿佛隻是在描述今日天氣如何。
驚雷掀開仙鸾外的白紗,露出躺在裡面的星落,她的身體好似被人抽幹了力量,四肢綿軟無力的癱軟在床,連手指都無法移動。
“昨夜我女星落與其餘幾位仙友在銀河神樹下偶遇司幽神女,結果神女不知為何,将我女重傷至全身上下筋脈寸斷!!!”
“胸骨亦被碾碎,心腸之歹毒,手段之狠辣,無人能及!”
他心疼的看着尚在昏迷中的獨女,每個字都說的擲地有聲,義正言辭,任誰聽都會心疼他的遭遇。
驚雷每說一個字,站在殿側的靈犀心就顫一顫。這星落仙子平日裡沒少針對小殿下,但小殿下這次下手這麼重,神君怕是不好偏私。
一片沉寂後,帝休緩緩放下手中瓷杯,神色淡淡。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好幾個女仙接連入内跪在殿中,竟是昨日同星落一起欺負司幽的女仙。
“說”
帝休轉動手中的玉戒,不鹹不淡的開口。
幾個人一五一十的把昨日發生的事情重新描述了一遍,驚雷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猶如吃了蒼蠅似的。
他對着帝休行了一禮,盡力克制體内翻湧的氣血,嗓音沙啞的說。
“縱是落兒不對,神女也不該下此狠手”
“還請神君看在我為仙界鞠躬盡瘁多年的份上,救救我的孩子”
他的妻子早在仙魔大戰中犧牲,獨獨給他留下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說是他的命根子也不為過。為了女兒,哪怕讓他現在以命換命他也毫不猶豫。
帝休食指摩挲着袖口的雲錦圖騰,略微沉吟:“想要救人也不是全無辦法”
驚雷渾濁的瞳孔中出現新的希望,他膝蓋跪地急切的往前挪了兩步。
“還請神君明示?”
靈犀低着頭,偷偷用餘光瞅了眼帝休的神色,心中納悶。奇經八脈全碎,哪怕神君是上古戰神,那也絕無可能恢複,除非.....
帝休的手中憑空多出一隻黃色玉瓶,他大手一揮,玉瓶穩穩落在驚雷手中。
“星落不敬尊神,但神女有好生之德”
“此乃九名丹,可助其恢複筋脈”
驚雷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瓶救命丹藥,正要開口言謝,卻聽帝休繼續道。
“但她恢複之後卻無法繼續修煉”
他轉身抱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兒失聲痛哭,于仙族來說,不能修煉就等于變成廢人。
半晌,明華殿内終于恢複了甯靜。
靈犀最終還是沒忍住湊近帝休壓低了聲問:“神君,那九名丹中可是有焚情草?”。
帝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站起身不鹹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話太多”
話音一落,修長指節放開白色茶杯,茶杯在空中急速掉落。靈犀眼疾手快接住快要墜地的杯子,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脯。
焚情草乃至毒之物,一旦服用,每時每刻都需承受寒冰刺骨,烈火焚心之苦。那位星落仙子未來活着的每一天都将生不如死。
明華殿的事情沒過兩天便傳遍了整個仙界,帝休與司幽的關系再次淪為她們的談資。
外面的言論司幽亦有所耳聞,不過相比起這些無關痛癢的東西,她更在乎逍遙仙的美酒。五百年前她在凡間偶然結識了這位酒中摯友,可謂是相見恨晚。
司幽熟門熟路地走進傾月宮的酒窖,偌大的酒窖中擺滿了各色好酒,她一眼便發現擺在角落裡的醉春風,正準備伸手去拿,就被傾月宮的仙使攔住。
“我的好姑奶奶”
“統共就剩這麼兩壇酒,等仙君回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他張開雙手環抱住剩下的幾壺酒,可憐兮兮的對司幽說道。
司幽挑了挑眉,有些好奇的問:“景池還未回來麼?”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景池三天前便去了下界,不過是去取個酒方子,半天足矣。
小仙侍胖乎乎的臉頰一鼓一鼓,兩條虎眉都快擰成一根麻繩了,然後委屈巴巴的說道:“我昨日傳信給仙君,可仙君現在都未有回信“。
司幽随手捏了個法訣,發現她也聯系不上景池了。
盡管心裡已經有不好的猜測,她也隻是默默地拍了拍小仙侍的肩膀,而後趁其不備拿走他身後的兩壇醉春風。
“神女!”
“神女!”
小仙侍看着空無一人的酒窖急的直跺腳,而留給他的隻有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我既拿了你的酒,定把你家仙君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