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谷清泉反握住她的手腕,她轉身把谷清泉攬入懷中,她趁他慌神間抽出手腕,順勢揉了揉谷清泉的頭,低笑着:“二哥,我自有分寸。”
谷清泉噤聲,眼底暈着一灘散不盡的墨,虞婵雖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他的手心還是溢出一層冷汗。
虞婵掀開半邊車簾,她才探出個腦袋,長刀就架在她的脖頸前。她用手指撥開劍刃,皮笑肉不笑沖着拿刀的蒙面人道:“英雄,官道截殺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刀刃是新開的,虞婵眼神暗下來。
不算拿刀威脅她的,馬車前就有四位蒙面人,身材各異,有老有少,其中一個駝背拿着與她面前這位一樣嶄新的刀。
“什麼官道不官道,到了我的地盤我說了算,你可是新任閩安知縣虞婵?”拿刀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虞婵再看他露出的那雙眼,基本可以斷定他與自己年紀不相上下。
虞婵拱手,微笑道:“正是在下。”
蒙面人用刀背抵着她的下巴,眼神有些古怪,他扭頭望了一眼那四人中的駝背,眼神交流過後,他不滿道:“京城來的世家子,瞧着也就是個繡花枕頭,這也讓我來殺,你們主子是不是看不起我?”
駝背沒說話,隻是一味地盯着虞婵的臉。青年眉頭緊鎖遲遲不動手,仿佛在思量着什麼。
虞婵用餘光關注着駝背人,她對着眼前人輕笑道:“你是誰家小郎君,張口就是打打殺殺,族中長輩若是知道了,你免不了挨一頓闆子。”
青年回首瞪着她,手上的刀似乎被主人拿得更穩了些。青年放言:“死到臨頭還多嘴,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交出官印文書我饒你不死,二是自己選個死法我成全你。”
“我選三。”
“沒有三。”
駝背人弓起身的瞬間,虞婵一腳把他蹬下馬車,刀光從後飛過青年的鬓角,直直嵌入車頂:“你沒有?我有。”
青年重重摔倒在地,眼冒金星,他下意識朝着林中黑影看去,隻見黑影被光抹了脖頸,鮮血四處噴灑。
緊接着倒下一個、兩個、三個……
駝背人被人砍下一條手,那人戴着鳥面,身姿矯健,出刀極快,卻放任駝背人逃走。
青年徹底呆住了。
虞婵跳下車抹了把脖頸,看了看手指,沒出血。她松了一口氣,走到青年身邊一隻手按着他的肩,彎下身來指着鳥面,笑吟吟:“你不認得我,總認得那面具代表什麼吧?”
青年滿頭大汗,渾身發抖。
“認得。”
天子衛。
這車截不了,誰截誰死。平頭老百姓或許不認得,但當年被聖上降罪的九川人不會不認得,雖然隻有一個。
某些人蠢到把聖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作威作福的籌碼。
虞婵扯下他的蒙面,青年露出一張白淨的臉:“我想想,梧州是哪三家的地盤?”
“錦川嶽氏、張氏、王氏,四年前張王兩家被抄家,如今嶽氏一家獨大。”谷清泉從車上下來,他一露面,青年驚呼:“你!”
虞婵被谷清泉這麼一提醒,想起來了,梧州閩安的大族确是錦川嶽氏。四年前嶽氏靠着殺張王兩位家主向聖上表忠心,才免于一難。
“二哥認識他?”虞婵問。
谷清泉譏諷:“這位是嶽七公子嶽峥,以前在梧州行商時我與他打過照面,隻是沒想到如今嶽家落魄到與山匪為伍。”
嶽峥别過頭,龇牙道:“難怪谷記不肯讓利嶽家,原來早就同虞家冰釋前嫌,抱上大腿了。谷家與嶽家有何分别?”
谷家四年前因虞婵散盡家财,九川有不少人臆測谷虞兩家是表面親戚,先皇的一紙婚書隻會讓兩家暗生嫌隙。九川各族内鬥無一幸免,各家家主再怎麼大度也不可能不計前嫌。嶽氏看中谷氏一族經商門道,曾想趁機招攬谷家入錦川不想遭到谷家拒絕。
虞婵:“分别就是他是我明媒正娶的。”
嶽峥:“……”
谷清泉幹咳一聲。
虞婵補充:“先皇賜婚,金玉良緣,你不服?”
嶽峥氣勢弱下來:“服。”
“鳴玉見過大人。”一道低沉的女聲打斷他們的話。
鳥面走近朝着虞婵行禮,虞婵直起來身來,看清她的半張臉愣住了,有種熟悉的感覺,虞婵垂眼吩咐道:“把人綁好押回縣衙,我親自審問。”
“是,大人。”鳴玉颔首。
虞婵環顧四周,仆從沒傷亡,地上的屍體有就五六具。駕車的阿祿躲在車後,這會兒露出頭,跑到鳴玉跟前感謝救命之恩,鳴玉看了他一眼,先把嶽峥綁了丢馬上,然後才同阿祿道:“不打緊。”
阿祿感激涕零,回首看到虞婵他們,又小跑過來哭嚎:“大人,二當家你們沒事吧。”
谷清泉遞給他手帕:“沒事,你先把臉擦擦。”
待他安撫好阿祿、支開人才平複好心情,走近虞婵。虞婵站在原地時不時瞥向鳴玉。
谷清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