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嬷嬷家就在離公主府不遠的地界,翠姑夫婦并小官具提着禮,客客氣氣地,卻也隻見到伍嬷嬷爹。據說伍嬷嬷在侍奉公主,未在府中。
“也不是我托大,”伍嬷嬷爹說,“她呢可是四公主左膀右臂,如今正籌備着元宵事宜,有時還要陪公主進宮,你們想見着她确實也難。我也有許多事要料理呢。長話短說,我再知會伍嬷嬷,也是一樣的。”
翠姑道:“原是不該叨擾的,隻是先前主子吩咐了屏風一事,也許該有個回信。托主子的福,如今鋪裡生意更興隆了,有手記為證。”
說話間遞上一個盒子,裡頭有手記,還有十兩雪花銀。
伍嬷嬷爹揭開盒子瞧了一眼,撫着胡須道:“你們是個懂事的,記着了。”
等到夜裡伍嬷嬷回來,伍嬷嬷爹将這事同她細說了。
伍嬷嬷倒不大在意那十兩銀子,她回憶了一下公主的态度。能讓公主親自去店裡瞧,而後又出主意,說明公主對于這榮安當鋪的經營是上心的。
如今榮安當鋪傳來的也算是好消息,公主的法子有了效用,想來這消息傳到公主耳中,可以令她高興。
因着這個,伍嬷嬷次日到公主府伺候時,特意提及此事,還稍稍誇大了一番,拐着彎的誇公主聰慧。
“公主果真料事如神,隻不過讓他們添一道小小屏風作為遮羞闆,竟然就為這當鋪引得紫氣東來,營收都提升了不少……”
暮雪翻了幾頁手記,笑道:“哪有嬷嬷說的這樣神,就半個月功夫,還能翻天不成?不過,這個掌櫃是個有心的。”
這手記不僅将目前京城的當鋪情景都提及了,甚至記錄了一些客人登門時的情景、貨物的存放流程等等。
她花了一夜的時間去翻閱這本手冊,當翻到最後一頁,橙黃燈影映照墨字,卻是“翠姑敬上”的字樣。暮雪眉心一跳,忽然笑起來。
原來不是那個男掌櫃,而是一位女子。
真是好事。
第二日,暮雪就将這手記的主人,翠姑,召到府上來。
這是一位約莫三十來歲的女子,個子不高,下巴微微有些方,因此越顯堅毅。
請安之後,暮雪命人拿了個杌凳給翠姑坐。
“你那手記我看了,很好。你也很好,是個天生的掌櫃。”
隻一句話,翠姑卻在一瞬間為淚水模糊了視線。
怪道戲文裡說什麼“士為知己者死”,此刻她是真明白了。
她拼命忍住要掉淚的沖動,竭力平靜地開口謝恩:“能入公主的眼,是奴才莫大的福氣。”
“不要這麼說,”暮雪道,“我能遇見你,也是我的福氣。”
翠姑垂下頭,一滴淚墜在深黑色地磚上,悄無痕迹。
暮雪見了她這模樣,倒是有些手足無措:“怎麼了?我不是在陰陽怪氣,我是認真的。”
“嗯,沒什麼,是奴才失态了。”翠姑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氣,才勉強以尋常态度回話。
暮雪又讓人拿些甜點來與她吃,見她漸漸平靜,方才同翠姑說事。
“我之前一直在擔心,待我去了漠北,京城裡的榮安當鋪就顧不到了,現在好了,有你在。”暮雪道:“你可以定期将榮安當鋪的經營狀況寫成信,定時送到伍嬷嬷家中就行。他倆雖然要跟我走,但我那奶兄弟是留在京城的,可以傳信。”
她叮囑了幾條細節,第一是要用誠心經營榮安當鋪,不要把客人當傻子,該值多少的貨就當多少,該給的銀兩也不要耍花樣。第二是注意發展存款業務,既然朝廷喜歡發銀收息,那麼百姓也一定有此需求。
“隻要是願意将錢存入的,我們定期給利息,存入給一分息。有想來借錢的,也歡迎,貸出則收兩分息。”
翠姑盤算了一下近年來的情景,道:“奴才知道了,隻是到時候隻怕願意存錢的多,願意貸錢的人少。”
“沒事,”暮雪笑眯眯說,“能收到錢就行,有了足量本錢,之後如何賺錢,我另有安排。”
這些天她琢磨清楚了一件事,漠北偏遠且商業未有發展,是弊端但也有可能是利好。
說不定是一片專等着她去的經濟藍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