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正思量着,忽然康嬷嬷走過來,似乎有話要說。
她便溫和地對瓜爾佳氏笑了笑:“多謝你同我說這些,我也學到了許多。請玩好吃好,我再讓廚房上些點心,也是極好的。”
應付了幾句,暮雪往前走,康嬷嬷趕緊跟過來,輕聲說:“西院那邊,額驸他們吃酒吃多了,玩起摔跤了。”
摔跤?暮雪一頭霧水。
西院庭間,男人們圍成一個圈,迸發出喝彩聲:
“小郡王好樣的!”
“策棱可以啊!”
多爾濟發力,伸手欲鉗住策棱的手臂,然而策棱反應也極快,向右彎腰一扭,竟然避開了。兩個人你來我往,着實難分勝負。
對峙間,策棱處于面向連廊的位置,不經意間瞧到盛裝打扮的四公主,有一瞬間的愣神。
這個空檔正巧被多爾濟抓住,他往前猛地一推,将策棱推得踉跄,而後緊接着一個抱摔——
勝負已定。
賓客們大笑,紛紛歡呼起敦多布多爾濟的名字。
多爾濟向倒在地上的策棱伸出手,拽他起來:“多年沒見,你這功夫可是一點沒落下,不錯!”
策棱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苦笑道:“比不上你,直接在戰場上練。”
多爾濟聳聳肩:“我倒甯願沒有戰事。”
策棱苦笑了一下,提醒道:“公主來了。”
衆人聽見這聲音,也循着策棱目光望去,一時間大家都忙着行禮。
多爾濟轉身,笑起來:“四公主來得正好。”
他大踏步向暮雪走去,神态肆意而驕傲:“瞧見我剛才赢的樣子了嗎?”
幼稚。
暮雪在心裡這樣想,嘴角卻彎了一瞬。
眼前的多爾濟,有點像隻驕傲的大公雞。為了摔跤方便,他是脫了外袍的,隻着裡衣,隐約可以瞧見身形的輪廓,寬肩窄腰,甚至肌肉因剛剛結束的戰鬥仍緊繃着,堪稱兒郎中的翹楚。
她清了清嗓子:“你不冷嗎?”
多爾濟笑了,把掌心向她攤開:“你摸摸。”
暮雪眼珠子一轉,擡手就往他掌心打。打是打着了,手卻也給他攥緊。
“你不是說人前要和我做恩愛夫妻嗎?”多爾濟湊在她耳邊,聲音很輕,帶着些戲谑。
當着這樣多的人,暮雪還真不好立刻把手抽回來,隻瞪了他一眼,由得他去。
多爾濟笑嘻嘻地拉着她,繞了一圈,才開頭給她介紹:“這是策棱,那位是他弟弟,都是我們喀爾喀的。三十一年來京城,一晃五年都過去了,我們終于見面了。”
策棱兄弟一齊屈膝抱拳:“奴才給四公主請安。”
暮雪感覺那位策棱有些面熟,好似在哪裡見過?記不得了,算了。
她道:“不必多禮,說起來都是一家人。從喀爾喀來此,是否習慣了。”
“回四公主的話,蒙主子爺賜恩,一切都很妥當。”策棱回道。
策棱的弟弟恭格喇布坦是個性情中人,笑着說:“都好,主子爺賜了我們府邸,爵位,祖母剛開始還有些不安,後來全然安心了,隻有一樣愁,我哥這年紀了,還沒成婚。不過——”
“恭格喇布坦,你是不是有點醉了?”策棱盯着他。
“額……大概,好像是有點醉。”
多爾濟道:“這才喝幾杯酒,你得再練練,咱們喀爾喀的男兒哪有酒量不行的。咦,策棱,我記得你大我兩三歲,還未成家?”
策棱笑笑:“快了。”
恭格喇布坦多嘴道:“這次祖母給挑的人家,我哥終于看中了,預備年後挑個吉日成婚。到時候額驸若有空,也請賞臉喝杯喜酒。”
“若我還沒離京,一定去。”多爾濟道,“隻是,或許春暖花開之時,我們便要回喀爾喀了。”
他其實有些想問策棱,你想不想回故鄉,然而視線與策棱對上時,策棱微不可見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