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見她為難,祁衍從一旁倒了一杯涼茶遞給她,隻先開口道,“四娘不用緊張,因你七天前派出去的那撥人出了點問題,是獨三公子認出并救了他們,他将幾人送回了我這裡,說是下次遇見,與天玄教有關的事也可助我們一臂之力。”
姜芩有孕之事雖請顧繼保密,但他忠于祁衍,終究會讓他知曉三分,再聯系當時他搭救自己和燕璟玉時發現的木珠,以及如今獨諸不知真假的相助,猜到自己和獨諸有些關系并不是什麼難事。
祁衍相助她良多,世族紛争明槍暗箭,他讓她接觸了祁氏的勢力,知曉自己可能與旁人聯系仍沒有發怒,已經是給了她足夠的善意。
沉默片刻,姜葛開口回答道,“我與獨諸幼時相識,後來走散,東郡那次接風宴是我們多年後的第一次重逢,然後便沒了聯系,直到前幾日受六娘所托,我才托謝小公子去信給他。”
“我自知有所隐瞞,若公子需要我交還手中人手我絕不推脫。”
她還是講了實情,隻要是謊言總有一天會被揭開,她沒有那種隐瞞一切不露破綻的能力。
祁衍看了她一會,半響沒有說話。
他沒有接着她的話給出安排,隻是問道,“那日送你木珠之人是獨三公子?”
姜葛眼睛閃了閃,避開了他的視線,低聲回答,“是,他利用了我。”
祁衍點點頭,他坐直身體,開口道,“既然一開始選擇用你便是相信四娘的為人,今日不過是一場交談,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若四娘視我為友便不會這麼急于認錯。”
姜葛語塞,他話一說出口,氣氛到一時沒有了剛才那麼緊繃,隻是更讓她感到一種無地自容。
她和祁衍的确算得上是友人,隻是面對他時,她總是先是敬重,後才想到幾分交情。
“向公子隐瞞是我的不對,公子大度,隻是我卻不能不承認錯處,既然公子仍願信任于我,我也不會負公子所托。”
說罷她抿抿唇,補充道,“我與獨諸雖然有舊,但他的立場與我無關,背靠祁氏,我也不會為他做任何有損祁氏之事。”
女郎說話帶着幾分小心,似是在解釋自己的行為,隻是她言語裡的含義似乎自己都沒發覺。
若她與獨諸僅僅是普通相識的關系,又如何會在被發現之後下意識的隻是獨自承擔錯誤,而切斷這段關系似乎被默認了不會出現在她的選擇裡。
獨諸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符合她交友的原則,一個人能讓另一個人違背常理去對待,至少說明這個人一定非常特殊。
祁衍将一旁的書拿起,沖她微笑了一下,說道,“我并未怪你,世家之間的關系并非時時敵對,雖政見并不相和,但祁氏偶也會與獨家合作,既然三公子幫了我們,我也會承這一份情。”
“好的……”
見姜葛回答後,他也斂眉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姜葛坐在一旁,餘光中祁衍正靜靜的看着書籍,他的冷白手指正好搭在背頁染墨的插畫上面,應該是關于水利之類的内容。
雖然沒有說,但姜葛莫名就感覺祁衍心情并不太好。
就這樣靜坐了一會,姜葛終究還是打破了車廂的寂靜,她輕聲搭話道,“公子将簾子收起一點吧,車内昏暗,這樣看書對眼睛不好。”
祁衍視線從書中抽離,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緩緩開口道,“無事。”
說罷又将視線重新轉回了書上。
姜葛彎起身,小心的将竹簾一角掀開固定好,日光渡進來,車廂内瞬間變得明亮了許多,她掀起的位置離祁衍有一定的距離,從外面看也并不會觀察到車廂内部的結構。
光線和她的影子落在地面上,看着書頁上變得更加清晰的字迹,祁衍心中竟然升起了幾分無奈。
自己在做什麼?他内心低笑了一聲,輕忽的思緒掠過他的眼底,像淌過一片柔軟的溪流。
擡首看着姜葛回到位置上坐下,他輕輕開口,
“多謝四娘。”
姜葛心中莫名松了口氣,也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
墨色的石闆鋪滿整個庭院,四周無聲無息的隐匿着幾雙冰冷的眼睛,又一個身着黑衣的暗衛從廊外快速的走進來,停在門前靜靜駐立的統領面前,低聲耳語了幾句。
行契進了屋子,半跪着行了禮,然後徑直起身将手上的書信遞到案後垂頭看着公文的男人手邊。
“姜氏老太爺的信,說是有要事相商,一定要讓主人收到。”
“姜敬?”
将手上的公文擱置在一旁,修長的手把那封信拾起,獨諸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兩下拆了信,将信紙夾出來看了看。
“他說他知曉一些前朝密辛,讓我看在他那女兒的面子上派親信與他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