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五是太夫人傅氏的壽辰。
這一日府上極為熱鬧,颍川城裡各個有頭有臉的世族紛紛派人前來賀壽,更有甚者從别的地方遠道而來,平日深居簡出的長公主也坐在了前廳。
太夫人坐在主座上,滿面慈祥的看着座下的一幹小輩們。
齊漪和一衆侍女站在太夫人身後,默默的看着下首幾位本家的女郎圍坐在她的身旁逗着趣,祁夫人和姜淑也坐在靠近的位置,時不時與太夫人交談幾句。
這時外面傳來響動,隻見一穿着粉色羅裙外罩青綠披帛的妙齡女郎被侍女引着穿過輕紗幔帳,踩着玉面石階走進了内院。
向女郎身上看去,瞬間就能被她一雙狡黠有神的圓眼吸引住視線。正是豆蔻華年的美人,如脂的桃腮因夏天日光照射而帶上薄紅,一雙柳眉如黛,面龐圓潤而帶着一股嬌憨,步履款款前行時紗裙上的金線暗紋若隐若現,又襯得身姿愈發輕盈飄逸。
她的儀态端正中又有一絲俏皮,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風流韻氣,一看便知是貴族家中嬌養長大的貴女。
這女郎一進門便對着太夫人行了個晚輩禮。
太夫人笑着招呼女郎上前,姿态顯得十分親昵,從齊漪的角度看過去,自然的像是對自己的親孫女一般。而一旁一向端莊高貴的長公主此時雖隻是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女郎給太夫人祝壽,但面上表情卻收起了往日一貫疏冷的氣勢,看上去竟也露出了幾分難掩的高興來。
這便是近來府上傳的沸沸揚揚的鄭氏女了。
“你這丫頭,路上可還颠簸,多年未見,你祖母可還好?”太夫人拉着女郎的手笑着與她交談。
“饒太夫人挂心了,祖母一切都好,來時還特意叮囑昭姬要問候您老人家。”
鄭昭姬聲音甜美,眼神親切的望着太夫人,“至于路上有二郎君派的人照拂,一切都很妥帖,我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二郎君呢。”
在場的衆人或多或少都猜到她的來意,聽她言語中的意思,仍是震驚非常,沒想到竟是祁衍親自派人去接的鄭氏女。
看來這親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要定下了。
廳内衆人神情不一,文漪注意到坐在右下首邊先前一直挂着的淺笑的姜二娘子,神情似乎在一瞬間便僵了下來,而她身旁的祁夫人,雖然表現的不太明顯,但剛看到鄭氏女時,眼中閃過的,分明是一抹怨毒。
太夫人這時指着一旁五娘子祁窈英,六娘子祁雲怡,和七娘子祁月瑤,對鄭氏女叮囑道,“既然來了,就多住一段時日,我這幾個孫女都與你年紀相仿,讓她們帶着你到處逛逛。”
鄭昭姬自是應是,依言向前與幾位姑娘見了禮,就被祁窈英等人拉着過去說話去了。
等時辰一到,參宴的客人便依次向太夫人獻上壽禮,傅太夫人的地位十分高,來賀壽的世家子弟自是衆多,所獻之物也是各種珍奇異寶,而鄭昭姬此番前來,賀禮竟是一半人高的白玉觀音,擡進來時又引的一路上衆人交口驚歎。
待拜壽結束,前院宴席便也開始了,水榭亭台中琴聲陣陣,有如天籁,世家子們聚在一起賞舞品茗,侍女端着瓜果珍馐穿梭在葳蕤繁豔的奇花異景中,微風吹動金樽中美酒蕩漾,四周笑語歡聲一片。
鄭昭姬初到颍川,算是這群人中的新面孔,再加上主家幾位小娘子在她身邊,對她極為客氣,在場不認識她的諸多貴女都不由自主的偷偷往她身上打量。
“她是鄭氏的女兒,特地從上京趕來的。”有人悄聲密語。
“誰都能看出來她的心思,想要和二公子聯姻呗,剛聽說還是二公子派人去接的她,難道兩家已經商定好了?不過以公子的身份,也隻有鄭氏女才堪堪配的上吧。”
“二公子行事妥帖罷了,鄭氏女地位再高又如何,想想她嫡姐是誰,經過那種事之後,兩家怎麼可能再續前緣。”
貴女們私下議論紛紛,羨慕有之,惱怒有之。祁衍玉樹瓊枝,高華卻不孤傲,像是一顆人人都喜愛的純淨水晶,女郎們都或多或少對他有一層傾慕之心,這傾慕也許無關愛情,單單是對美的一種推崇,如今這朵高嶺之花很有可能就這樣被人摘下,不知要暗中傷了多少女郎芳心。
“淑姐兒,你怎麼了?”姜淑自拜過壽後便一言不發,祁窈英注意到她,見她面色不佳,以為她身體不适,于是語帶擔憂的詢問道。
姜淑回過神,歉然的笑了一下,“沒事,可能是今日受了暑氣,有些許悶,我坐一會就好了。”
“你和姑母怎麼都身體不适,我見你宴上也沒吃幾口,還是要多注意才是。”
祁窈英往她面上端詳了片刻,又關切了一番,見她看上去并無什麼大礙,便也放下心來繼續去招呼别的女郎。
……
“怎麼沒見到姜芩那個賤人。”李五娘坐在一群庶女中間,拉着身旁的女郎小聲說道。
自從兩周前姜芩在一場賞花宴上當着李五娘心儀的郎君面前說她那日所佩戴的發簪是假貨後,她便一直記恨在心。
那隻簪子是她好不容易從舅舅在上京任職的堂姐那裡得來的,據說是最好的首飾鋪子天工坊所制,即使是上京的貴女都需要預訂才能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