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腰帶繡的可真好，這蘭草比上次在錦繡閣見到的最好的品類還要雅緻。”

崔夫人看了她一眼，“就你嘴甜，我今日見四娘打扮的實在是太素淨了，才想着給她做條腰帶，她這個年紀的女郎正是打扮的時候，也沒個人給她操持操持。”

芰荷托着腮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手上動作，嘴裡發出感歎，“夫人可真是喜歡四姑娘。”

崔夫人放下手中針線，“是啊，長的漂亮還會功夫，性情也很不錯，真是讓我喜歡。”

芰荷黑葡萄似的眼睛轉了轉，甜絲絲的說，“夫人喜歡，表少爺一定也很喜歡。”

崔夫人拿手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小不正經。”

說着又拿去手上的針線繼續做着剛才沒完成的刺繡。

燈火搖曳，暖光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打在窗紙上，兩人的頭靠的很近，時不時還互相親昵的接觸，看上去分外的溫馨。

……

銀河高懸，今夜無月，但星光繁盛，姜葛獨自坐在院中沉思，這是她曾經的習慣，最近又開始重新拾起了。

星辰總是很美的，亘古不變高懸在那裡，被地上的人賦予各種各樣的意義。

夜色如閃爍的黑綢錦帶一般在她眼中流過，波動的心也會變得安甯。

一顆石子滾落到腳邊。

姜葛側頭望去，見虛掩的院門外有人影閃動，她起身，摸了摸身上的匕首，無聲的踱了過去。

“是我。”熟悉的聲音從院門外傳來，因為刻意将音量放的很輕，在這深夜裡顯得格外低沉。

但姜葛還是立刻就聽了出來，可能是她聽到這人用偷偷摸摸的聲音去說話的次數比正常交流的次數還要多。

她拉開院門，小聲問道，“怎麼了？”

門外的男人穿着一身粗布窄袖，配着劍，看上去風塵仆仆，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

燕璟玉漆黑的眸子掃了她一眼，“能進去說嗎？”

姜葛把他放進來，帶人進了屋子。

關上門，她将屋内的燭火點燃放置窗邊，确定兩人的影子不會投到窗上之後回過頭道，“發生了什麼事？”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後面隻有陳姑和畫墨，她們這個時辰都睡了，不會往這邊來。”

燕璟玉将刀放在一旁，他手上還帶着幾道疤痕，是上一次被獨諸追殺時留下的。

“好像有了你弟弟的下落。”

男人語氣沉穩，知道這是姜葛最重視的事情，本來準備明日再告訴她的燕璟玉，在回住處的路上還是臨時拐了個彎到了姜葛的院子外。

他本是想像之前一樣翻牆進去直接敲窗的，雖然也考慮到總是在這種夜深人靜時打擾女郎有所不妥。但到了院門處見她也沒睡，一切便簡單了許多。

姜葛平靜的心又被男人一句話攪亂了浪潮，她讓自己保持鎮定，問道，“在哪裡？”

燕璟玉道，“商丘，有不止一人見過那個車夫和姜協，兩人應該已經分散，描述的形貌都和你之前說的相同。”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而且我們隐隐察覺，那邊信教者衆多，這顆毒瘤如果一直不除，将來必成大患。”

姜葛在燕璟玉對面坐下，她的手輕放在黑色的案桌上，指骨微微繃緊，一下一下虛虛的叩着桌闆。

上面紅色的印記就如同她起伏的思緒一樣，一根根分開又交疊在一起。

“我們一起去一趟。”

她開口道。

燕璟玉對她的想法也沒有異議，如果換做是自己重要的親人可能在那裡，那他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姜葛想了半晌又繼續說，“商丘在充州豫州交界之處，具體情況不明，我們帶幾個武功高的侍衛喬裝過去，明日我會和公子說一聲，後日我們便出發。”

“可以。”燕璟玉點點頭，“不過你出去這麼久要怎麼和府上交代，不如請顧大夫以行醫之名帶你出去，等事情了結再碰頭一起回來？”

顧大夫從前的确經常出門行醫，事實上主要原因就是為了祁衍尋藥，但最近祁衍病情不穩，姜葛覺得還是不要勞煩顧大夫為好。

她沖男人笑了一下，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不用擔心，我應該有辦法。”

燕璟玉見此也不再多言，他站起身，燭火勾勒出他高大硬朗的身形，模糊的影子鋪洩在地面上。

“那我先走了。”

姜葛将他送至門邊，趁走之前又開口說了一句，“今日多謝你。”

燕璟玉略微颔首，轉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