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火鍋店裡暖氣開得很足,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的,空氣不怎麼流通,味兒有點大。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這段時間店裡生意特别好,很有節日氛圍。
宋嘉玉和關簡之間隔着蒸騰的霧氣,他自己吃得開心,關簡卻沒怎麼動筷子。
“不喜歡吃火鍋啊?”宋嘉玉問他,“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麼不說?”
關簡聽後往碗裡夾了些菜:“我喜歡。”
宋嘉玉沒接話,找店裡的阿姨要了碗白水和兩瓶酒,指着關簡道:“白水給他,他吃不了辣。”
阿姨聽完就笑,一看對面是個高個帥小夥兒,樂呵呵地打趣:“在我們這兒,連剛會走路的小朋友都會吃辣椒。帥哥,你是外地人吧?”
宋嘉玉自己開了一瓶酒,沒幫關簡說話,也在一邊跟着笑。
關簡顯然不擅長應對這種場景,接過白水道了聲謝,老老實實解釋說自己是本地人。
等阿姨走遠,宋嘉玉嘴邊的笑還沒下去:“我喝點酒,你喝嗎?”
關簡臉上也帶着點無奈,剛要說“好”,宋嘉玉問:“你開車了嗎?等會兒我幫你找代駕。”
關簡旋即收回準備拿杯子的手,搖頭說:“你喝吧,我沒開車,待會兒送你回去。”
先前在來工作室的路上,宋嘉玉分明看見關簡的車跟在後頭。
那黑色越野并不低調,就算隔着老遠也能認出來。
還裝呢?
關簡在這方面一點都不機靈,屬于有點心眼但不多的類型。
思來想去,宋嘉玉隻能把原因歸結于關簡缺乏經驗。
于是宋嘉玉也跟他裝:“謝謝,那你人真好。”
莫名其妙被發了好人卡的關簡估計是沒聽懂,加深臉上的笑,矜持地點頭說不客氣。
宋嘉玉吃得臉頰泛紅,喝了酒後,熱氣上來便把外套脫了。
他裡面穿着貼身的高領毛衣,關簡看了一眼後沒敢再看,一直埋頭用白水涮他的菜。
等宋嘉玉吃完,起身去結賬的時候,關簡才發現桌上的兩瓶酒都空了。
一擡頭見人走得晃晃悠悠,關簡也趕緊起身跟上,順手撈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你喝醉了嗎?”關簡替宋嘉玉系上安全帶,又把外套蓋到他身上。
兩人靠得挺近的,宋嘉玉默默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擡手,暖烘烘的掌心就這樣貼上關簡的臉。
關簡身子一僵,抓在椅子邊緣的手緊了緊。
“嗯,醉了,”宋嘉玉緩緩啄兩下頭,“送我回家,就上次那裡。”
關簡像是怕吵到他,盡可能放柔嗓音問:“想不想上廁所?或者喝水?”
“啪”的一聲。
宋嘉玉往關簡臉上一拍,掌心碰到他的臉頰後沒松開,玩兒似的摁了兩下。
可能是單純嫌他煩,宋嘉玉用的勁兒不大:“不要,開車。”
關簡旋即坐回去,在駕駛座上一言不發。
剛才被宋嘉玉碰到的地方越來越燙,他把手背貼上去,随後深呼吸幾下,眼睛不自覺彎起來。
由于開的是宋嘉玉的車,關簡沒敢開太快。每過一會兒,他就停下來看一眼宋嘉玉的狀态。
到公寓已經是四十分鐘後事了,宋嘉玉不讓關簡扶,逞強說自己能行,靠着牆慢悠悠往家裡走。
關簡讓他把外套穿上,他非說太熱,死活不願意穿。
關簡隻好把外套拎在手裡,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生怕人一不小心摔了。
他原本不喜歡宋嘉玉喝酒,因為宋嘉玉的某些朋友眼神不幹淨。他一旦喝多,這些人就更加肆無忌憚。
早在Y國時就是這樣,醉醺醺的宋嘉玉總是毫無防備。
關簡不知幾次替他收拾了那些不懷好意的酒友。
可這些宋嘉玉都不知道,關簡也不想讓他知道。不喜歡他喝酒是一回事,不讓他喝又是另一回事。
他要宋嘉玉去做一切想做的事。
關簡撚了撚手中的衣物,他渴望宋嘉玉回頭,哪怕是多分給他一個眼神。
但同時他又矛盾地想着,眼下還不能被宋嘉玉發現。
嘉嘉喜歡成熟可靠又有錢的男人,就像關懿那樣——盡管那隻是關懿在外經營的人設。
嘉嘉是被騙的,或者是被宋章和關宏林逼的……
不管怎樣,隻要是關懿有的,不久後他都會有。權利、人脈、錢……到那時,他會名正言順地站在宋嘉玉身邊。
關簡再次撫上臉頰,可惜上頭的溫度早已散去。
他用舌尖舔舐嘴裡被咬破的傷口,傷口反反複複地愈合,刺痛感已經沒那麼明顯了。
他依舊嘗到一股淡淡的鐵鏽味,任由這味道在嘴裡蔓延。
喝醉的宋嘉玉有些遲鈍,步子邁得比平時小,身後的人不用着急就能追上。
嘉嘉喝酒也挺好的,關簡心想,要是隻在他面前喝就更好了。
關簡無聲扯了下嘴角,眼底的神色變得晦暗不明。
……好想把嘉嘉藏起來。
“喂,”正想着,已經走到門邊的人扭頭看來,有點郁悶地問,“門壞了怎麼辦?”
隔着三四步遠的距離,關簡一眼看見他泛紅的臉頰,像一顆剛剛成熟的蘋果。
剛才那股突然出現的念頭,差一點沒控制住。
他掐了下掌心,靠近後沒去看那門,反而垂眸看着宋嘉玉問:“哪裡壞了?”
宋嘉玉把關簡撇開,伸出指頭在密碼鎖上瞎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