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玉回到包廂,在沙發上找到他遺落的手機。
衆人見他要走,紛紛開口挽留。
“嘉嘉,怎麼不多玩一會兒?”
“你老公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嘉嘉,别走啊,時間還早。”
關懿慢一步進來,站在門邊躊躇。
宋嘉玉誰都沒理,他收起手機,臨走前拎起桌上還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
關懿在給包廂裡的人解釋:“我惹他生氣了,你們繼續,我去哄哄。”
裡面傳來一陣戲谑聲,宋嘉玉加快腳步,就着瓶口喝了口酒。
他知道關懿說的是心裡話,正因如此才更感到惡心。
在關懿眼裡,宋嘉玉單純是覺得受到了冒犯,在跟他鬧脾氣。
不過這樣想倒也沒錯。
遊戲還沒結束,要是就這樣算了,豈不是便宜了他?
宋嘉玉走出酒吧,正準備叫車,右手被人拉住。
關懿道歉的态度倒是誠懇:“對不起嘉嘉,是我腦子不清醒……”
宋嘉玉一言不發,嘴邊噙着笑。
關懿被他冷眼看着,莫名被勾出一股火氣。
半晌後,宋嘉玉有了動作。他拎着酒瓶,不等關懿反應,用瓶口死死抵住了他的唇。
琥珀色的液體傾瀉而出,關懿被迫仰起頭吞咽,喉結不斷滾動。
朦胧夜色中,身形高大的男人不得不微曲膝蓋,很快,他連脖子帶臉都一片滾燙。
不遠處有幾人正蹲着抽煙,先前還當是小情侶吵架在看熱鬧,此時各個瞠目結舌,有人甚至吹起口哨。
關懿撇開頭,略有些狼狽地喘了口氣:“夠了嘉嘉,别鬧了。”
宋嘉玉收回手,晃了晃還剩一口酒的瓶子:“你不是喝多了嗎?我怎麼看着還能繼續?”
關懿擦了下嘴邊的液體,借機遮掩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在心裡罵了一聲,感覺自己病得不輕。
面對宋嘉玉幾近羞辱的懲罰,他不但沒有生氣,身體裡的那團火反而越燒越烈。
關懿現在隻想找地方滅火,他回避宋嘉玉的視線,低頭咳了一聲:“嘉嘉,我叫人送你回去?”
宋嘉玉覺察到什麼,也低頭看他一眼,旋即笑說:“關懿,原來你不是性冷淡啊?”
關懿額角的青筋鼓起,宋嘉玉後退一步,隔着一段距離盯着他,倒掉了瓶中最後一口酒。
液體在地上飛濺,被燈光照得晶瑩剔透。
就在此時,一輛黑色越野從夜色中駛來,正正好好停在他們身側。
宋嘉玉不耐煩地側頭看去,擦拭手指的動作微微一頓。
關簡降下車窗,掃了眼路邊的兩人,徑直對宋嘉玉說:“上車,我送你回去。”
關懿周身的氣壓驟降:“你在這幹什麼?”
關簡擡着眼皮看向他親哥,扯了個笑說:“你什麼時候學會關心人了?”
關懿本就不悅,當衆被人挑釁,怒意更是直往頭上竄。
他走到車邊,一把揪住關簡的衣領:“關簡,我自己的未婚夫還輪不到你來送。”
關簡将雙手舉到兩側,袖管順着這個動作落下來,露出手腕上那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腕表。
他直視關懿發狠的眼睛,無所謂地聳肩:“行,我下車,你來開?”
關簡臉上還挂着笑,發自内心一般,被發尖遮擋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他鎮定自若,面對渾身酒氣、滿臉通紅的關懿,無疑占了上風。
沉默幾秒,關懿“啧”了一聲,松開了揪着關簡的手。
他盯着關簡,将人自上而下打量一番。
果然,記憶中那個沉默寡言的弟弟,還是和以前一樣令人生厭。
關簡不再理會他,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領,視線穿過關懿,再次沖不遠處的宋嘉玉說:“走嗎?”
關懿也回頭看他,宋嘉玉對上兩道視線,一副局外人模樣:“你們打完了?”
“誰跟他打了?”關懿不滿道,“我叫司機開車過來接你。”
宋嘉玉把酒瓶扔給關懿,路過他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條斯理道:“都是一家人,幹嘛這麼客氣?”
關簡的态度也無可挑剔,應聲答:“不用跟我客氣。”
關懿猛地伸手,隻摸到宋嘉玉的衣角。
關簡下車替人開門,一手搭在車門上,轉頭對關懿說:“哥,既然你叫了司機,那我就不送你了。”
越野在黑夜中快速駛過,關懿站在路邊,手裡還拎着宋嘉玉留下的酒瓶。
他看着車輛駛離的方向,咬了下後槽牙,輕嗤一聲。
關簡還和以前一樣,總穿着那身衛衣和球鞋,像個永遠無法融入社會的小孩兒。
他揣着那點上不了台面的野心,以為耍這種小把戲,就能給他添堵。
實際上,他早就是父親眼中的失敗品。
——愚蠢,且懦弱。
衣領被酒水浸濕,布料貼在關懿的鎖骨上,和宋嘉玉臨走前看他的眼神一樣。
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關懿把酒瓶扔進垃圾桶,他想起什麼,緊皺的眉毛一點點舒展開。
宋嘉玉的賭氣方式未免太過幼稚,竟然不顧後果,把一切當做兒戲。
既然他們有合約在身,坐上關簡的車,跟主動投敵有什麼區别?
隻可惜,他找錯人了。
對于自己這個親弟弟,關懿甚至懶得把他放在眼裡。
關懿在原地站了會兒,直到林溪鳴找過來:“關總,您怎麼一個人站在這?”
關懿無奈地笑了笑:“他跟我賭氣,先回去了。”
林溪鳴上前,看見關懿濕掉的領口,關心道:“天氣冷,您要不也趕緊回去換身衣服?”
關懿低頭,對上了林溪鳴臉上的那雙柳葉眼。
他沉思片刻,撇開林溪鳴的劉海,語氣溫和:“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