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簡的社交圈和宋嘉玉并不重合,這條動态無人點贊。
再往下有兩三條Y國的風景照,宋嘉玉一一點開,在其中發現了那家國人開的奶茶店。
他記得很清楚,味道和國内完全不同,甜得發膩。
宋嘉玉的手指頓在那張照片上,一些記憶不合時宜地湧上來。
那天他在Y國一家酒吧喝酒,結束後,孤身站在巷子口等車。這塊兒人煙稀少,隻零星幾家酒吧還亮着燈牌。
天黑透了,周圍沒有聲音有些吓人。
包裡被人塞了副有線耳機,宋嘉玉拿出來把結解開,靠在路燈下聽歌。
就在這時一側耳機被人拽下,頓時有風灌進右耳。
宋嘉玉側頭,身邊站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手裡拎着那截耳機線。
晚上吹着風很涼,男生隻穿了件短袖,大面積肌膚暴露在外,看着就冷。
“幹什麼?”宋嘉玉用Y國語問他。
“你被人盯上了。”男生指向對面的街道,用中文回他,“這裡不安全。”
宋嘉玉順着他的手看過去,那幾人剛才在酒吧跟他搭讪,他沒理。
“嗯,謝謝。”宋嘉玉拿回耳機,打量他一眼說,“你還沒成年吧,在這裡幹什麼?”
男生站在他身邊不走,卻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像隻守着主人的大型犬。
宋嘉玉便問:“你叫什麼?”
男生這才回答說:“關簡。”
宋嘉玉“啊”了一聲,想起在國内聽過的八卦:“你是關懿的弟弟?”
關簡又不說話了,過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你,你叫宋嘉玉。”
宋嘉玉很确定他跟關簡不認識,唯一的交集是幾年前,那場由關家舉辦的慈善晚宴。
那是關簡第一次在圈子裡露面,宋嘉玉也是頭一次見到關懿這個親弟弟。
隔着圓桌,他往對面掃去,沒看清關簡長什麼樣。
話少孤僻,這是他對關簡的全部印象。
之後一整晚,宋嘉玉都和關懿待在一起,關懿他們不帶關簡玩,他便也沒多問。
這時,他看着突然出現在Y國街頭的少年,腦海中産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關簡怕不是和他一樣,被關家發派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
附近的确有幾間公寓,治安和環境糟糕,壓根不适合留學生居住。
關簡就住這?
前方有車停下,司機摁了摁喇叭。
宋嘉玉動了恻隐之心。
上車前他摸出一支筆,牽過關簡的手,往他手心裡寫了個号碼:“這是我的電話。”
之後兩個月,宋嘉玉沒有收到關簡的來電。他向宋亭澤打聽過關家的事,宋亭澤不願多說。
就當他以為這事就這樣算了時,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你可以收留我一段時間嗎?”
關簡開口便是這句,宋嘉玉啞然失笑:“遇到麻煩了?”
對面的人沉默幾秒,回答說:“我遇到了一些經濟難題。”
宋嘉玉當即在課堂上笑出聲,對上教授莫名其妙的眼神,低聲報了個地址:“晚上七點來這找我。”
于是當宋嘉玉吃完晚飯,溜達着回家時,一眼便看見坐在他家門口的關簡。
關簡蜷着腿,身邊放着個簡易黑色背包。明明個頭很大,卻隻占了一個小角落。
宋嘉玉走過去,用腳尖碰了碰關簡的小腿:“提早到了怎麼不說?看着怪可憐的。”
關簡警覺地擡起頭,看清來人,挺直的脊背松懈下去,動了動嘴沒說話。
宋嘉玉把打包的披薩遞給他,帶他在屋内轉了一圈:“想住哪間?随便挑。”
關簡拎着書包和食品袋,站在離他兩步遠的位置。
“說話。”宋嘉玉上前一步。
關簡看向樓梯口的儲存室:“我住這間就好。”
宋嘉玉盯着他的眼睛,漆黑透亮,仿佛能看見他自己的影子。
今天他穿了一件灰色連帽衫,看着倒是暖和不少。可是衣服不合身,像從二手市場淘來的。
關家分明不缺錢,關懿在國内也混得風生水起。
兩兄弟的待遇怎麼就差這麼多?
看見關簡略有些局促,又不想給他添麻煩的樣子,宋嘉玉莫名有些不爽。
他轉身走進卧室,關簡沒有跟上來,依舊站在大門邊。
這時關簡提高音量說:“還有幾個月我就可以打工了,到時候我把房租給你。”
宋嘉玉翻出幾件衣服,回到客廳見關簡的臉有些紅。
他把衣服扔過去,擺擺手說:“到時候再說。”
關簡的頭悶在衣服裡,緩緩問:“可以不要告訴别人嗎……我住在這裡的事。”
自尊心還挺強,宋嘉玉想。
他打開電視,在沙發上躺下:“嗯,随便你。”
關簡左右看了看,脫了鞋但沒找到鞋穿。他光腳走進屋内,在宋嘉玉背後站定。
“不随便我。”關簡說,“哥,以後我聽你的。”
之後宋嘉玉還是托人打聽到一些消息。
關家兩兄弟是分開養的,不知是什麼原因,關簡一直不受家裡人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