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元隻是笑着看着他,沒有做什麼反應,他身邊的侍衛搶先一步做出反應,拔刀交叉擋在了衙門主面前,“放肆,爾等怎可對聖上無禮!”
話已至此,那衙門主方才仔細看了看這“毛頭小子”,一身銀白色錦衣,黑色腰帶,上面繡着……他眯了眯眼,還是看不清,又看向了腰間挂着的玉佩。
那玉佩是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其間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看到此處,他立馬跪下身來,趴在地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下官……啊不,草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皇上大駕此處,真真是怠慢,罪過啊!”
李乾元随意地揮了揮手,“起來吧,朕本不想暴露身份,既然身份被你們看穿,那也就不藏着了。”
“朕要在此處等一人,你們該幹什麼就去幹吧,不用在這兒候着。”
說完,他便越過跪在地上沒敢起身的衙門主,走進院裡,将看呆了的甯襄陽扶起來。
許是跪久了,她起身的時候差點倒在了地上,幸虧李乾元在她身旁,一把扶住了她。
“是不是膝蓋疼?我們先到那邊坐一會兒,季康一會兒就來。”
說完,李乾元沒等甯襄陽回答,将她一個攔腰抱起,甯襄陽驚的連忙摟住了他的脖子,兩人鼻息相交,近得甯襄陽可以聽到他近乎悄聲的笑。
之後甯襄陽被放下,李乾元扶着她坐在了主位旁,接着他也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李乾元看着下面戰戰兢兢跪着的一批人,他們前不久還叫嚣着要讓自己嘗嘗結果,真是世事難料。
他心裡想着: 此前隻認為這陣仗過于做作,如次一番下來,這儀仗還真是管用,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李乾元坐在殿上,百無聊賴的晃着手邊的杯子,盯着前面似乎在走神,不時地向旁邊甯襄陽瞟一眼。
“公子,公子,我回來啦!”
鐘表走了一圈又一圈,季康終于跑了回來。他一進衙門就火急火燎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接連喝了幾杯。
“這幾趟跑的,可真是累死我了,公子,您讓我查的已經查清楚了。”
李乾元擡頭示意他,将結果直接告知衆人,季康接受到意思,緩了口氣,便快速說到:
“經檢查,甯家糧倉中的糧為單谷,購買的用于施粥的糧食為豐谷。”
李乾元點了點頭,等他接着說其他家的結果。
“官府所開的糧倉中,糧食為豐谷和單谷的混合放置,城中各商販家中糧倉,糧食為豐谷和單谷的混合放置。”
“不錯。”李乾元用着杯蓋抿了抿茶沫,随後嘗了一口衙門的茶,“茶不錯,雨後龍井。”
“嘿嘿,是是,您喜歡就好,若是喝得慣,我再給您裝點去。”
“南江百姓因饑荒而食不果腹,衙門的人喝的竟還是如此名茶,你們這俸祿,可真是高啊!”
說完,李乾元将杯子丢在了地上,杯身四分五裂,露出許多尖銳的地方,好巧不巧,就掉在了衙門主身前。
他看着茶杯的碎片掉在自己身前,怕被傷到似的,向後挪了方寸,李乾元看着他的小動作,将放在桌上的蓋子一并扔了下去,正中衙門主。
“你這麼動來動去,朕準了嗎?”
這一句話,吓得衙門主趕忙求饒,“皇上,皇上冤枉啊,下官豈敢,豈敢啊!”
“哦?既然不敢,那你說說,真實的情況是如何呢?”
衙門主再次行了個禮,“皇上,是這樣的,不知為何,朝廷下發的赈災糧久久未到,而城中來逃難的百姓卻是越來越多,糧食不夠,無奈之下我們隻好向糧商購買糧食,維持補給。”
“糧商那邊對我們說,如若糧食減少太多,怕是在家族中無法交待,于是我們才勻了一部分官糧給他們啊!”
“是那甯家,他們不間斷的向百姓施粥,又常常外出,一定是那甯家将赈災糧藏了起來,想博取好名聲!”
聽到此處的甯襄陽忍無可忍,“你胡說!明明是……”
李乾元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給她遞了個眼神,随後點了點頭,似乎感覺他這一番話很有道理。
“既然這樣,雙方各執一詞,那不如将其他商販帶過來,一并問了吧。”
“随安,提人。”
片刻之後,雲錦城共二十一位糧商,包括甯琮遠在内,全都到齊。
随安在他們每個人面前都準備了紙和筆,并且巡視着不讓他們有交頭接耳的機會。
“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有紙和筆,你們寫下甯琮遠買賣赈災糧即可。”
聽到這話,衙門主不由得慌了神,他看了眼李乾元,又看了看被随安緊緊盯着的商人,他忽然大哭起來。
“皇上,都是我的錯,那筆迹是下官的,我下官寫了那封信,想要交由更高級的官員來處理甯家,不曾想卻被他們的人偷了去,您要給我做主啊!”
李乾元冷笑一聲,“偷了去?他們即使要銷毀罪證,又怎會偏偏留下甯琮遠買賣幾個字?”
“他們……他們定是心虛,說不定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們故意留下名字!”
“好,很好。”李乾元點了點頭,笑出聲來,“如若他們當真買賣赈災糧,按照他們現在的糧價,甯家何至于現在家中近乎全空!”
李乾元在說到他們時,眼睛看着下面跪着的一排商販。
“可,可能……”衙門主被壓得緊了,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汗,想接着說些什麼。
“那不如朕來替你說吧。”李乾元手指敲了敲桌子,忽地彎腰朝着衙門主說道。
“你賣出了下發的赈災糧,賺取了大量錢财,拿出一部分來買些摻雜了沙土的劣等糧食,向百姓施粥,假裝官府也沒有收到赈災糧。”
“另一邊,糧商們知道到最後無論如何,一定會有人找他們買糧食,所以價格一漲再漲,堅信買糧食的錢可以回本,并且大賺一番,對嗎?”
下面跪着的一排人刹那間冷汗直流,付倒在地上。
“那封信也不是什麼報告上級官員的,而是你同他們的交流,你們知道甯家一定不會坐視不理,所以就告他個買賣官糧。”
“你若是不說報告上級,這結果朕還有的猜,你瞧瞧,暴露了吧。”
“你上面的是什麼東西朕會不知道嗎?朝廷一共下發多少赈災糧,真正到了你們手裡能有多少,再到百姓手裡,又能有多少,朕會不知道嗎?!”
李乾元說着直接起身,擡腳将衙門主踹了出去。
“朕一路走來,辦了多少貪官污吏,上級若是有用,也就不用朕這個皇帝微服私訪親自來南江了!”
“甯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購買官糧,罰一年稅收翻一番,衙門主勾結糧商,買賣赈災糧,其罪可誅,于三日後當街問斬。”
“相關涉案人員,情節較輕者罰俸三年,情節重者等候刑部發落!”
“下發的赈災糧将會在甯家的幫助下,每日在城中開設粥棚,人人管飽!”
“此案到此結束,都不用再說了。”
說完,李乾元扶着甯襄陽起身,徑直離開了衙門。
不知何時,雪停了,隻是地上的積雪還未曾融化,走在上面,發出淺淺的“吱吱”聲。
甯襄陽想着如今父親被誣陷一事已經告一段落,家人們也會陸續回家,臉上露出了些笑容。
李乾元見她喜歡玩雪,似是随意地問說:“水雲城在冬天會下很大的雪。”
你是否願與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