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季康确認了一眼周圍沒人,張開手掌,比劃了“五”這個數。
“多少,五萬石?”
李乾元沒有擡頭,想了想,答了一個數。
不料季康遙了搖頭,“您接着猜。”
“五十萬?”這個數字把見慣了貪污的李乾元都吓了一跳。
季康點了點頭,“沒錯,那些商販手裡的糧食确有這麼多,這個數基本沒差,我每個糧倉裡都打開幾個袋子看了眼,裡面确實都是糧。”
“那……甯家呢,也如此嗎?”李乾元問出了這個問題,他怕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他所想的,也怕甯家真的怎麼做。
“那倒沒有,甯家也有存糧,但比起那些商賈,少了許多,僅有五百石。”
李乾元松了口氣,懸着的心放了下去。
許是害怕那個恣意潇灑的姑娘卷入這官場之争,自打派季康去調查,他這心就一直懸着。
李乾元想了想,吩咐季康說:“這兩日你去幫甯家施粥,之後多在院子裡轉轉,在大家面前混個眼熟,别讓他們察覺到你之前去探查一事。”
季康點了點頭,“放心,不會被發現的,我的身手,自稱天下第二,那可就沒人敢說天下第一!”
次日,李乾元在甯家有些無聊,于是決定出門去逛逛這天下奇景——明月湖。
明月湖,顧名思義,形似明月自天邊垂落,若隻是形,還不足稱奇,最奇就在這湖随着時節變化。
滿月為圓,殘月如鈎,天上的明月每天都在變化着,這地上的湖也随着它每日變化着,形态雖變,變化之處卻不露幹涸景象。
傳聞曾有仙人對湖舉杯飲,望月寄相思,一杯濁酒,幾分哀愁。他看着明月,想着故人,眼前的湖水卻無法給他任何回應。
他便言: 我有故人可追憶,明月四海無人依,世人托月寄相思,月亦相思何人知?
一語畢,便揮劍改山河,自那之後,仙人蹤迹無人可尋,可那湖,卻是真真實實的每日變着樣。
李乾元來到此處,聽着他們講這樣的傳奇,隻覺有趣,山川天定,怎會因一己之力而改變?如若真有這樣一個人,我倒是還真想見見。
明月湖邊是無名山,并非叫作無名,而是沒有名字可以稱呼它。
山前立碑,寫下山名,這是一貫的做法,可偏偏這山,有靈性,不容許别人為它取名。那碑,立一次,失蹤一次,人們深覺怪異,便不再強求為它取名,此後都以無名代之。
李乾元正玩的起勁,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鳥鳴,他離開了人群,走到邊上。
“啾啾——”
那鳥穩穩地停在了李乾元的肩膀上,李乾元摸了摸它,“好久不見,小白。”
在小白後面緊跟着來了一人,全身上下裹得嚴實,隻露出一雙異色瞳,來人行了個禮,對他說:“屬下随安,參見公子,公子,甯家出事了。”
李乾元一驚,“究竟怎麼回事,季康呢,現在甯家情況如何?”
随安搖了搖頭,“您吩咐我在暗處盯着他們,今日甯家像往常一樣在各處都設了施粥棚,甯襄陽和季康去了北街道,季康正幫甯小姐撐粥,官府的人突然過來,說甯家私藏官糧,我聽聞這個消息,便趕來找您。”
李乾元點了點頭,便快步往回走,邊走邊吩咐随安:“一會兒我直接去甯家,你去官府附近看看情況,等我找你。”
說完,兩人便開始趕路,李乾元此時慶幸這奇景基本上就在城中央,向着北街趕去,也無需太多時間。
李乾元走近甯家,不出意外,外面已經被官府看管了起來,官府軍隊在此,也無人靠近這裡。
“這官府不管真正斂财的商賈,卻關了甯家一家子的人,可真是有意思。”
李乾元看甯家得不到什麼線索,便走向官府衙門找随安回合。
“這官府與商賈應是有勾結,個中原因目前還不明白,隻有解決了這個問題,南江的饑荒才能解決。我會找機會也被關進去,找甯家人了解情況。”
說完,李乾元側身,徑直走向了衙門,敲響了旁邊的鳴冤鼓。
“南江饑荒,幸得甯家施粥相助,讓百姓得以生存,放了甯家人!”
“狗官當道,收受賄賂,你不配做這衙門主!”
李乾元一番激動人心的說辭,終是敲開了衙門的大門。
門一開,他就看到甯襄陽穿得單薄,跪在院中,衙門主無所謂的打了個哈欠,“你,嚷什麼嚷,信不信老子抄了你的家!”
“甯家無罪!”
“既然你覺得甯家無罪,想來是與她一夥的,那就也去跪着,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牆後的随安想要拔劍,李乾元微微地搖搖頭,随後便跪在了甯襄陽身側,沖她笑了笑,“襄陽,我來陪你了。”
“但使今朝同淋雪,你我也算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