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渾身僵硬,正緊緊地縮成一團蜷在床上。明明什麼夢也沒有做過,但天性中釋放的那股恐懼卻勝過了任何的噩夢,讓我半天不敢動彈,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劈你個小人頭,劈到你永世不出頭;劈你個小人手,劈到你有錢沒法收;劈你個小人眼,劈到你出門就撞鬼;劈你個小人嘴,劈到你嘴瘸沒女選……”
屋外傳來風子野瘋瘋癫癫的聲音,把我的思想從自閉空間裡面拉了出來,這才有力氣一邊放松緊繃的心情,一邊扭動僵硬的脖子四下觀望。
窗外光芒大盛。在這西屋之中,陽光能直照上窗紙,說明已是午後,基本上光秃秃的、什麼也沒挂的牆壁這時候反襯得屋中較為明亮。雖然簡陋,但邊抹處依舊簡單做了攢框打槽的八仙桌上收拾得幹幹淨淨,兩把椅子對稱斜放,兩個備用的凳子收至靠牆邊處,整體上給人一種安靜、安全、安定的感覺。
“啊!”
長長吐出一口氣,心情逐漸舒緩,于是慢慢起身下地。
我發現睡覺不脫衣服也挺好,省事。當然,另一個世界不行,但在這裡,為應對突發事件而終年衣不解體的士兵比比皆是,所以也沒人覺得我穿衣服睡覺有什麼不妥?
聽着那嚯嚯哈嘿的聲音,我忽然很想看看那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二百五樣,于是打開了窗戶。
風子野早聽到了屋中的動靜,見我露面,難得地沖我呲牙一笑,又得意地晃晃手中的沙塵暴,這才一刀劈下。
這爛貨。
我眯着眼退後一步,躲入陽光照耀不到的陰影中,嘴角卻不由自主露出一絲笑意。
幸好還有風子野這類的二傻子,才讓我覺得這個世界雖然殘酷,但有趣的地方也不少。
“霍先生醒了!”
“霍先生醒了!”
……
趙錢孫李四人仿佛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相繼歡呼起來。
我一腦門黑線。什麼時候我的一舉一動都變得這麼萬衆矚目起來了呢?
那四人卻已經分成了幾處。老李竄出院外去通風報信,幹瘦有力的身形更顯動作迅捷;老孫給我送進來洗臉水,屁颠屁颠的樣子看得我剛剛帶笑的心情又有了一種想哭的感動;老錢和老趙則轉身奔回小廚房。不用問,過不了盞茶功夫,肯定一桌子飯菜便會送進屋來。
簡單擦了一把臉,抹去那種膩膩的感覺,飯菜已經擺到屋中桌上。那冷熱适中的溫度,顯然這些菜專為我備着,溫在鍋中随時等我醒來。
“趙哥、錢哥!”
我的喉頭一陣哽咽。
“一家人、一家人。”
一看我激動到快哭的樣子,兩人就知道我要放什麼屁,擺擺手,笑呵呵出屋去了。
屁股還沒坐下,盧道元哈哈大笑的爽朗聲音已經傳來道:“三天三夜,賢弟武功天下第三,這睡功必定是天下第一。”
我去,三天三夜?我在這個世界裡沒找到桃源,這是找到夢源了麼?
吃驚歸吃驚,我還是迅速起身迎出屋外。
“盧哥就别笑話兄弟了。”
我說着話,習慣性地向盧道元身後瞅去,卻沒有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如一記大錘蓦然敲上胸口,我的淚水“嘩”一下又流了下來。
盧道元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天遙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馬革裹屍。他如今求仁得仁,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看似豁達的言語中,卻包含了多少辛酸和無奈?
“楚大哥的屍體現在哪裡?我想去拜祭一下。”
事已至此,唯有焚香一拜,以求心安。
然而盧道元卻隻是說了句:“賢弟,進屋談。”便當先走進屋去。
沒辦法,我也隻好回屋。
雙方坐定,盧道元慢慢向我說了這幾天内發生的事情。
當時馬長風把楚天遙的屍體交給林秋深等人後,再度率人前往了開原關,隻是失魂落魄下,我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些細節。
第二天馬長風返回報國城時,不僅本身功力恢複,還帶來了恰好在開原關遇上的朝廷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