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帶她去校長室,而是他們都更為熟悉的他的私人儲藏室,她還是習慣稱他為教授,他們依舊在那張陳舊木桌的兩端坐着,偶爾随機開口說話,大多數時間各自讀書。在很多個過去,他們會不知道什麼原因就突然吵起來,以“離開我的辦公室”或“别指望我再過來”作為一天的結尾。
西弗勒斯暗暗歎氣,吵吵鬧鬧的日子似乎很快就會……恢複?
一陣翻動書頁的細小聲音過後,兩個人大概都沒看進去什麼内容。她總是習慣由自己先開口,“您還欠我一場舞會。”大言不慚又理所當然的口吻,仿佛西弗勒斯才是放了鴿子的人——噢忘了說,他的那件有銀色風信子花紋的黑色襯衣後來一次也沒穿過。
西弗勒斯簡直要無奈地笑出來,他用一種很懷念的口吻告訴莎樂美,自從她和蒙特貝洛小姐畢業就再也沒有人吵鬧着要在每一個大大小小的節日舉辦舞會。何況那年的下半段……了不起的救世主入學後,他就再也沒有一天徹底安生的日子。
莎樂美立刻幸災樂禍,“如果你不堅持每天關我禁閉,那麼至少在此之前你的生活能更平靜。”
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了開玩笑的心思,于是裝作愠怒地反駁,“我隻是關心你的學業,是你和你的小跟班們刻意将其稱之為禁閉。”
“有時候我甯願被你關禁閉。”她告訴西弗勒斯自己畢業後一回到巴黎就被安排在Ubiquit基金會一個不高不低的職位上,還要開始學着和魔法部的官員或其他家族的人談判。那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童話故事中的紅舞鞋少女——她在派對中獲得了贊美和聲譽,可那雙無法脫下的紅舞鞋不停地跳着舞,日日夜夜,晴雨不分,穿過田野和草地,還穿過了劃破她手臂的荊棘。一個天使出現在她面前,帶着一把劍,判她終身跳舞,至死也不能停。
那是對自負又嬌生慣養的孩子的懲罰。
不過好在她足夠聰明,很快适應了這樣的生活,沒有人可以宣判她的死刑。在保證“波利尼亞克家的繼承人”身份足以深深刻進集體意識後,波利尼亞克先生減少了她大半的工作量,又買了無數奇珍異寶哄她開心,不然她一定會離家出走。
西弗勒斯總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因為他從不多話,也從不對某一個細節表現出過分的好奇,但他總有沉靜的力量隐隐透出,誘導你繼續把話說下去。
莎樂美偏偏要轉移話題,“我聽麥格教授說,您并不希望我回來任教。”
“她一定是誤解了我的意思。”西弗勒斯幹咳了一聲,微微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我隻是覺得你沒必要在這裡浪費前途,當然如果你想要休息,霍格沃茨也的确是個不壞的選擇。”
莎樂美點了點頭,繼續胡亂翻書。
“那你家裡?”
這是她今天聽到的第一句像模像樣的關心。人在心情愉悅的同時總會想要分享一些見不得光的秘密,“我爸爸現在巴不得我不回巴黎。”
她給他講述了兩年前的一次争吵,在波利尼亞克家夜幕降臨後本該溫暖舒适的起居室中。莎樂美坐在沙發中滿臉不可抑制的怒色,茶幾上的東西被她胡亂地推到地上,雕刻着天使号角的賽弗爾硬瓷茶壺暴殄天物一般摔個粉碎,尚有餘溫地沾濕了一沓信件,她那樣虛張聲勢,反倒顯得埃蒂安·波利尼亞克有些無法應對。她的母親芙羅拉·溫德米爾坐在壁爐旁翻閱着一本畫冊,好像已經對這樣的場面見怪不怪——你不能指望你的天才女兒像個溫順的孩子一樣聽從你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