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縷縷的煙霧在空氣中漂浮，一點猩紅在指間忽明忽暗地閃爍，很快那點兒紅光就湮滅在黑暗中。

啪嗒一聲，橘色中帶着幽蘭的火光亮了起來，透着那點光隐隐約約看見手指間夾着的一支煙。

細長的煙在火焰中肆意地焚燒，伴随着掉落的灰燼，傳出了尼古丁的味道。

高聳的五棟現代化大樓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這點光太微弱，照不進頂層守衛嚴實的首領辦公室。

辦公室的地闆、天花闆和牆面都是黑色的，這是前幾代遺留的裝修，不是中原中也的審美。

不過中原中也沒有興趣把心思放在辦公室的裝修上，因此選擇沿用之前的裝扮。

在當上首領前中原中也就對這個辦公室很熟悉，因為之前幾年那個人突然上位做了首領，為了保他的命，他不得不留在這裡做了守衛工作。

有的時候甚至連續幾天都困在裡面哪裡都去不了。無聊的時候，和那個人是沒什麼話想說的，視線就徘徊在屋子裡，數了數對面牆上挂了幾幅畫，猜了猜牆角堆的藝術品又是從哪些地方弄來的，不得不說無聊的日子總是無趣又漫長。

後來等到正式使用這間辦公室時，他看都沒看，就随口指揮下屬将那些看不順眼的東西趕緊丢掉，不要再處在面前礙他的眼。

偶爾有一次，他實在是嫌棄屋子裡太暗，這才想起辦公室不是個密封的罐頭，四堵牆裡其實有一面是特殊的。這面牆通了電會變成一扇透明的落地窗。

真是昏了頭，居然因為那個人一直沒用過，他居然也想不起來這件事，誤以為辦公室裡原本就是這麼暗的。

滋啦的電流聲響過一聲，整個城市的微縮模型就這麼闖入眼底，他與橫濱就隻隔了層透明的玻璃。

中原中也不喜歡沒有光的日子，也不喜歡藏身在黑暗中等待。因此和那個人不一樣，這扇落地窗從通電起就沒有斷電過。

現在也是如此，天已經很暗了，月色照不亮大地。

那束淺淺的白光自然也穿不透大樓特質的防彈防爆玻璃。

中原中也就站在落地扇前，細細點點的煙灰在他指間的抖動中落在了柔軟的絨毯裡。

煙霧從他的口中溢出，一層一層向着四周逃散。

飄飄然的思緒便充滿了他的腦海。

他回來橫濱幾天了？

哦，應該是有三天了吧。

該死的，他居然有三天沒有出過辦公室了嗎？！

中原中也一想到這點，又煩躁地将煙塞進了嘴裡，煙霧又擴散了一圈。

尼古丁短暫地鎮定了他的情緒，但很快更多的暴躁又席卷重來。

這次港口損失了多少？

哦，大概人手損失了幾十人，經濟上今年至少虧了三成利。

該死的，居然有三成這麼多嗎？！

今年的利潤豈不是少了太多？日常開支要怎麼辦？

每年的武器和醫療用品采購本就占了大頭，餘下來的錢一部分需要分配到各個部門去，一部分需要維護訓練場、報銷任務費用以及采購辦公用品及食堂物資等等。

啧！中原中也忍不住咋舌。

該死的！他就不該急急忙忙地回來，高低都該在西西裡時好好揍阿爾紮納一頓！

給他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罪魁禍首倒是進了監獄養老了！真是怎麼想怎麼生氣！

手中的煙很快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中原中也捏了捏鼻梁眨了眨幹澀的眼睛走回了辦公桌前坐下。将煙蒂在煙灰缸中按了按，伸手拿起鋼筆繼續批閱文件。

中原中也看了眼還未處理的文件堆，心裡估算了一下，他起碼還得有兩天才能結束。

啊！該死的！

金屬的鋼筆在中原中也的手中發出咯吱的聲音，搖搖欲墜的脆弱如同他現在的理智。

***

叮鈴鈴微弱卻刺耳的鈴聲打斷了中原中也的工作，他不耐煩地按下通話按鈕手上的工作卻一點也沒停。

“說，什麼事？”中原中也的語氣帶着熬夜處理工作的煩躁。

“首……首領！”對方聽起來像是被中原中也的語氣吓到有些結結巴巴，不過很快還是将事情彙報完畢，“彭格列雨守來訪。”

“哈？”中原中也停下了筆，再次确認了一遍，“誰？”

對面雖然不解但是重複道：“首領，是彭格列雨守來訪。”

彭格列雨守？山本武……

中原中也的表情一瞬間沉了下來，他沒忘記自己在西西裡赫利酒店看見的那幕。那個與綱吉關系親密的男人。

在西西裡時，他問出的那個問題，山本武沒有用言語回答他，但是看得出他很了解綱吉。

和岚守不一樣，山本武在綱吉身邊的距離太近了，他絕不是普通的下屬。

當時他驚喜于綱吉願意與他單獨談話，但事後想起當時能順利談話是因為山本武的推波助瀾。

山本武給了綱吉支持和勇氣。

中原中也想明白這一點時心裡不是不微妙。

若是私事，按照山本武和綱吉的關系，他不會不知道他和綱吉的情況。

他和綱吉……已經分開了。

若是公事，彭格列和港口應該處于互不幹擾的狀态中。

所以山本武在明知這個情況下選擇來見他是為什麼？

通話的對面仍在安靜地等待中原中也的命令。

中原中也同意了面見山本武，“行了，讓人進來吧。”

“是！首領！”

中原中也沒有心思繼續批閱文件了，他将處理好的文件理了理推到桌角，等會讓人進來拿走，剩下來未處理的隻能慢慢來了。

畢竟他也不是機器，做不到一刻不停。

在中原中也收拾辦公桌時，山本武已經得到回複，中原中也同意和他見面了。

上次來得時候，中原中也還在西西裡，因此山本武還沒有來過港口的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