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郎中正在給人開方子,擡頭瞥見他提着東西上門,面上不禁露出幾分欣慰之色。
付文源也不打擾,将豬肉和美酒遞給了方郎中的小徒弟,自己便在櫃台幫忙抓藥。
“文源大兄,你真的要去陳家小姐那裡做西席呀?”
閑下來的時候,方郎中的小徒弟滿臉的好奇,忍不住悄悄的問。
付文源點點頭:“嗯。”
小徒弟忍不住唠叨:“雖然那個小姐是從京城來的,出手也很闊綽,但是鄉下地方有錢也買不到東西,離鎮上還太遠,來回做馬車颠簸的可難受了。”
“在鎮上找個活兒多好,離家近又熱鬧……或者去衛城也行,大兄你那麼厲害,去衛城肯定能找到好活兒的!”
“衛城,衛城!你就去過一次,就惦記上啦!”
方郎中忙活完了,聽到了兩人的談話,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小徒弟吞了吞口水:“衛城确實好,又繁華又熱鬧……賣吃的也多……”
方郎中無奈的搖頭,小徒弟機靈活潑,就是貪吃了些,他去衛城看診,不過是當街給他買了個包子,便惦記上了。
“今日的功課做完了沒有?還不快去!”
小徒弟撅着嘴回了後院。
“這次多謝方叔了。”
付文源對着方郎中行了個大禮。
“街坊鄰居不必如此……老夫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
方郎中忍不住歎了口氣,眼前這孩子從小也是機敏聰慧,若不是命運多舛,何至于淪落至此。
好在還有幾分心氣兒在。
“老夫一早便聽說你與于思一起去了古佛寺,心中還頗為忐忑……如今看來那位小姐所求非虛。”
付文源神色端正了幾分:“那位陳小姐不似尋常閨秀。”
方大夫倒是不以為然:“安平侯也是傳承了兩百多年的京城高門,培養教育子女自然有獨特之處。”
付文源心中并不認同,卻并不出聲反駁,方郎中又擔心的囑咐了幾句,付文源便告辭回家。
家中母親與妹妹正在院中一邊做活兒一邊等兩人歸來,見了他自是欣喜。
付文源便将今日之事簡單的說了說。
“那陳小姐太輕視人了,不是說要給她自己聘一個西席麼,竟要我夫君去給她家下人做夫子!”
付文源的妹妹聽了,便開口為自家夫君鳴不平。
“一個京城來的破落戶,怎的這般不知好歹?!”
“安平侯可不是什麼破落戶,這話在家中說說便是了,莫要出去瞎說。”
付夫人對着女兒訓斥道,訓完她看了一眼兒子:“源兒,乃是答應了那位小姐,過去鄉下做夫子?”
“母親,兒子已與陳小姐約好了,過個兩三日便啟程,以後便在陳家的莊子上住下,每月中旬歸家一次。”
“大兄,乃放着縣中好好的小吏不做,卻要去給下人做夫子!就算那小姐真的有些來曆,對大兄又能有什麼好處!”
付小妹看了一眼大兄瞎了的那隻眼睛,怎麼也想不明白。
她自己的夫君儀表堂堂,滿腹學識,還有那麼一些可能得了貴人的青眼,青雲直上,大兄這般模樣,再如何有才又如何怎能去做官,最多也不過是賺些錢财……
付夫人卻是完全不想那麼多:“乃一個女兒家,管那些作甚!乃大兄既然想去,去便是了。”
她在菩薩前起過誓,隻要兒子好好活着便成,其他的都不要緊!
付小妹氣的跺腳,隻覺得母親和大兄都糊塗了,縣中老吏乃是父親好友,前些年想盡了法子才給大兄某了個小吏的活計,偏偏就這麼被大兄舍棄了——難道去鄉下給一群下人做夫子便有那般好?或者是那位陳小姐真的那般出手闊綽?
付小妹想到此處,又覺得能賺些銀錢也是不錯,便不再開口。
付文源應付了母親與妹妹,便回了自己的屋中,開始盤算着打包些什麼帶走,翻箱倒櫃的忙了一會兒,便聽院中熱鬧了起來,私塾下課,父親與妹夫帶着外甥兒回來了。
父親應該是從妹夫口中知曉了這事兒,卻喬裝不知,其他人卻頗有默契的在他面前一個字兒不透。
付文源收拾了兩日,第三日便租了馬車,告别了母親和妹妹,啟程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