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房間裡,火爐燒的正旺,厚厚的被子包裹着的陳虞,心裡卻像掉進了冰窟,冷的想要發抖。
“嬷嬷,你說昨晚要是我死了,母親也活不下去了是嗎?”
劉嬷嬷點點頭,她完全不敢回想昨日沖進來時看到的景象,她看着姑娘閉上眼睛的時候,簡直五雷轟頂,撕心裂肺!
若不是見慣了大風大浪,劉嬷嬷當時也直接就跟着暈過去了。
“嬷嬷,要是我和母親都沒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絕對不會的,老天爺不會這麼狠心的……姑娘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養好了身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
陳虞沒有再說什麼,她确實有些累了。
如意收拾包袱未必真的就是跑回侯府,她可能是想要藏在某個地方,悄悄的等着陳夫人的結局。
一旦陳虞和陳夫人都沒了,剩下的劉嬷嬷又怎麼會是在侯府有後台支持的如意的對手呢?
說不定倒打一耙,劉嬷嬷就成了背鍋俠,承受安平侯所有的怒火……
算計确實是好算計,幾乎有九成九的概率會成功,畢竟誰也沒想到陳虞換了個魂兒,活了下來,也沒想到如意會在佛家的慈悲和被威脅的殺意中,糾結的亂了心神。
似乎一切都是玄學造成的結果。
劉嬷嬷摸着陳虞的頭發:“姑娘,老奴還要去夫人那邊盯着,怕是沒法一直在姑娘身前,老奴在咱們的佃戶家尋了一個機靈些的,本來準備調/教些日子再送到姑娘身邊伺候……昨夜發生了那樣的事兒……唉……”
“嬷嬷,這裡畢竟不是侯府了,哪裡還用得着那麼多規矩?”陳虞看着劉嬷嬷,語氣正經:“端着往日在侯府的架子,給誰看?如今能平平穩穩的活着,母親和嬷嬷都好好的,我便已經知足了。”
劉嬷嬷看着陳虞的目光帶着幾分欣慰,口中忍不住安慰道:“姑娘便是到了這西北,依舊是安平侯府的姑娘。老侯爺隻是人在氣頭上,等他老人家消了氣,咱們就可以回去了……”
這個身體的父親——京城侯府的少爺,金枝玉葉風光無限,說死也便死了,這個身體——京城侯府的姑娘,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沒的。
京城侯府,是敵非友!
陳虞腦中這般想,卻沒有說出口——她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隻是說了這麼一會兒話,便有些氣力不足。
她閉上眼,活躍的大腦仿佛開足了的馬達引擎轟隆隆的響,讓她根本無法入眠,這種痛苦的狀态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的平複了下來。
黑暗中,突然有光線出現,周圍的一切變成了國畫中的工筆線條,以陳虞為圓心向外擴展。
被褥、床榻、箱籠……随着線條的擴展,她的視野在慢慢的升高,三維變成二維,整個房間變成一幅地圖,在這個地圖上,小姑娘的頭像安靜的待在床上,劉嬷嬷的頭像正在緩緩向着門外移動。
這是做夢吧?她睡着了?陳虞愕然。
随着劉嬷嬷的向外移動,線條随着她延伸,地圖的範圍也逐漸擴大——很快她來到附近的一個小房間。
小房間裡有一個頭像是灰色的人。
兩人在房間裡待了片刻,劉嬷嬷便帶着灰色頭像的人回到了陳虞的房間。
灰色頭像的人在距離陳虞床前的不遠處停下,劉嬷嬷則很快便離開,陳虞想睜開眼确認,可身體完全不聽她的,她隻能跟着劉嬷嬷繼續前進。
地圖随着劉嬷嬷不斷的擴展,不斷有人在地圖上出現,很快劉嬷嬷進入了一座宅院中。
房屋中有四人,其中三人皆是灰色的頭像,另外一人卻是記憶中陳夫人的頭像。
随着劉嬷嬷不動了,地圖的擴張也停了下來。
方方正正的深褐色的地圖,隻有兩個小建築,一個是她住的地方,一個是不遠處陳夫人的院子,地圖上一共七個人,三個有頭像的,四個灰色的。
也許是死而複活已經讓她震驚了一把,這次陳虞消化起來非常快,震驚、不可思議、茫然無措……這些情緒很快就平複了下去,她盯着這份小小的地圖沉思了下來。
她壓下内心的勉強和尴尬,動了動嘴唇,好半晌方才喊了一聲:“系統,是系統嗎?”
安靜……許久也沒有回應……
她大概是在做一個荒謬的夢吧。
陳虞緩緩的張開了眼睛。
在距離她床頭不遠的地方,站着一個小姑娘。
兩人目光碰撞,小姑娘明顯是吓了一跳:“啊!姑娘……小姐!你醒啦!”
是真的!不是做夢!這個距離感,就是地圖上她屋裡那個灰色的頭像所在的位置!
陳虞不由得閉上眼,地圖再度出現,不同的是她屋裡的那個灰色的頭像被眼前這個小姑娘的頭像所取代——這,還能更新?!
也就是說,有頭像的人都是她認識的的人,灰色的頭像是陌生人……
陳虞睜開眼,她呆愣的看着小姑娘,巨大的驚喜沖擊着她,讓她完全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
“那個……小姐……”小姑娘抓耳撓腮,對着陳虞的目光,緊張的口吃:“俺是……啊不……我……不對,奴婢……奴婢是……是……是那個,那個劉嬷嬷……叫俺來……照顧,不,伺候小姐的!”
“俺是來伺候小姐的,小姐要喝水不?”
仿佛是為了打破屋内尴尬的氣氛,小姑娘問着就快步去提水壺……将整個水壺提到了陳虞的床前,兩人大眼瞪小眼。
“……先把壺放下,你叫什麼名字?”
“俺叫王小春兒!”小姑娘依舊提着壺,幹脆的回應:“嬷嬷說小姐要是不喜歡這個名字,就讓小姐給俺起一個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