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風音塵的一聲令下,讙從桌上跳下,額間眼迸發出一團白色的光芒,光芒越聚越多,随後化為了一個女子的模樣。
她身着白衣,面貌精緻絕倫,隻是眼底的憂郁卻掩蓋了那份傾城之色,朝着祝煙浔伸出手。
祝煙浔不知為何,看到那女子的瞬間,竟有種照鏡子的熟悉感,她不由地朝女子走去,途徑風音塵時,卻突然拉住了。
“煙浔……别厭棄我……好嗎?”
那是祝煙浔從未聽過的口氣,似是祈求,又似是乞憐,聽得讓人心中發顫,疼痛難忍。
祝煙浔驚訝地看向風音塵,隻是那雙眼中的神色,不知何時變得哀傷,卻又夾雜着堅決。
祝煙浔的心突突亂跳,隻覺得喉嚨幹澀,還未想好開口說些什麼時,就被風音塵一掌推進了女子的懷中。
待祝煙浔穩住身形,茫然地回頭看去時,隻見風音塵雙手結印,口中說着,“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就在祝煙浔困惑之間,女子的身影化為白光,擊碎了定顔鏡,粉碎的鏡片子下,是一張沒有五官的七色面龐。
白光直鑽眉心之中,随後如同平靜的湖面,突然湧出漩渦,将覆蓋在整張臉的七色炫光吸走。待七色散盡,額間便烙上了一枚七色神紋,神紋之下露出了一張精緻絕倫的臉,随之所有的記憶,如同潮汐般湧入了祝煙浔的腦袋。
五萬年的朝夕相伴,五萬年的牽腸挂肚,五萬年的相思入骨,五萬年的生死契闊,生離死别......
風音塵與祝煙浔,一個上古神獸,一個上古神器,相輔相成,本該永遠的鎮守在伏魔陣内,永世不得出。隻因靈石在神獸相伴之下修出靈智,最後化形成人而變了。
沒了身為陣眼的女娲石,以至于伏魔陣頻繁異動,囚禁其中的邪神殘念借機出逃禍患三界。為救蒼生,女娲石自毀肉,身,散盡魂魄,化為牢籠囚禁邪神與其永困三界之外,空虛之中。
這本該是她最好的結局,亦是使命的終點。可如今,卻好端端地活在另一個時空中……
祝煙浔突然笑了出來,笑得淚水肆意橫流,不斷抽泣着,“這禍事本就因我而起,也該由我來平!與你有何幹系!你、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為何!”
風音塵看着祝煙浔,眼中閃過愧疚,她輕聲呢喃,“煙浔,我許諾過你,定會讓你肆意妄為的活一場。”
祝煙浔哭着搖着頭,“肆意妄為?你帶着我的一縷殘魂,穿梭在異時空,已經嘗試了八次。可最後你我二人,誰逃得了這枷鎖,又如何逃?就算這次僥幸逃了,屆時邪神降世,三界生靈塗炭,我又當如何肆意妄為的活一場?!”
“我偏要你活!”風音塵突然暴喝一聲,“我要你自由自在,沒有責任,沒有使命,沒有顧慮和牽絆的為自己活着。”
風音塵說完,周身迸發出的耀眼金光,籠罩着整個房間,符文自她腳下往上蔓延。風音塵的身體漸漸透明起來,手指捏起一個法訣。
這法訣……
祝煙浔看着很是眼熟,卻又不是那麼的熟悉。細細想來,應是初到這個時空不久後,風音塵便是用此法抽了她的情絲,封了她的記憶。隻是比起那個法訣又複雜了不少。
一種不好的念頭逐漸盤踞在了祝煙浔的心口,風音塵這是要動用禁術,為她煉一具傀儡,代替她完成職責。
“風音塵,我不準你這麼做!”祝煙浔大叫一聲,想要沖過去阻止,卻被符文緊緊束縛住,無法掙脫。
風音塵不應,隻是口中低吟着咒文,“取汝血肉,塑其身。”
随着話音,距離祝煙浔心口最近的符文,化為利刃刺破皮肉鑽了進去。
剜心的痛處,讓祝煙浔痛苦不堪。她緊咬着牙,“風音塵!住手!”
下瞬,符文包裹着一團血肉鑽體而出,懸浮在空,而後化成一具與祝煙浔相身形差無幾的血紅軀體。
風音塵噴出一口血水,卻再度掐出一個法訣,“取汝骨血,塑其發膚!”
符文再次入,體,那種撕裂般的痛楚,讓祝煙浔幾乎要窒息,骨頭斷裂,抽離而出,她的身體不斷抽搐,不斷痙攣,卻隻能痛苦的大喊着。
符文裹挾之下,白骨鑽入血紅軀,體,逐漸生出皮膚,頭發,五官。
祝煙浔早已痛得毫無力氣,她勉強擡頭,朦胧視線之中,風音塵早已泣不成聲,渾身不停地顫抖着,滿眼皆是怯懦地看着她。
這樣的風音塵,竟讓祝煙浔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來,隻想伸出手去,抱住她,好生安撫她。
祝煙浔努力勾起唇,顫抖地說,“回頭吧,阿……音。别再繼續了……好嘛……”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隻剩一點點的微弱。
風音塵的淚水卻落得更急,她搖了搖頭,“煙浔,堅持住。馬上你就自由了……”她說着,便單手掐訣,“取吾靈識,煉其元神......”
金燦燦的符文,瞬間将風音塵團團圍住,從她額間抽離出一束金芒,巨大的痛楚,讓她渾身忍受不住地顫抖着,嘴角流出殷紅的鮮血。
祝煙浔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無助地喚着,“不要!我、我求你,求你了......”
風音塵卻像是聽不到一般,雙手不斷打出法訣,一道又一道,源源不斷,“取汝情絲,抽汝神性,融吾魂,煉其神魂。”
語畢,一道強大的力量自她體内釋放,直沖雲霄。
祝煙浔隻覺得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撕扯着,劇烈地疼痛傳來,記憶裡那些關于風音塵的美好開始一點點渙散,一點點消失。
眼淚如同雨點般掉落下來。祝煙浔的意識随之慢慢模糊。
風音塵身體一松,整個人倒在了地上。看向已然陷入昏迷的祝煙浔,而後一點點奮力朝着她爬了過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坐起身,嘴角含着淡笑,“從此這世間再無擔負重任的女娲石祝煙浔,有的隻是逍遙小妖祝煙浔。我的煙浔,她自由了。”說罷,便捧着祝煙浔的臉吻了上去。眼淚順着眼角滑入唇齒間,又鹹又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