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煙浔一路上犯着嘀咕,不知風音塵究竟帶她去見何方神聖。直到不遠處的高牆院落漸漸浮現,懸着的心摔在了地上。
祝煙浔腳步慢了下來。
風音塵也跟着慢了下來。
二人肩并肩不緊不慢,步調一緻地驚得腳下雲霧四散奔逃,直到被逼至牆角邊無路可逃。
祝煙浔站在灰白高牆之下,仰頭往裡看去,獨留背影盡數擠進風音塵的瞳孔之中。
“我曾幻想高牆之内那人的聰慧,絕美,善良,英姿飒爽……”祝煙浔轉身看向風音塵,“最後還是覺得,她在你心中是獨一無二的一縷陽光,如此這般才會被小心翼翼地護着,寶貝着。不許旁人接近半分。”說着,眼眶便有些酸酸的。
風音塵伸手拂去祝煙浔額間碎發,“是啊,她的光,熾熱笨拙且執拗。”說到這,風音塵的嘴角微揚,笑意淺淡,“隻是被她溫暖的從來并非我一人。”
祝煙浔聽罷,輕笑着拂掉風音塵的手,“所以,你才吃味,将她關了起來。想不到風光霁月的風音塵,竟也有這般小家子氣的時候。”
祝煙浔小心隐藏着滿心的酸楚,注視着面容平靜的風音塵,突然伸手摟過她,将頭埋進她的脖頸。
一時間,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凝固在了這一瞬,流光忘了流轉,歲月忘了運作,就連同周圍的一切都靜得出奇。天地間唯剩兩顆緊貼的心髒。
祝煙浔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似乎要跳出胸腔。聽得見溫潤清涼的呼吸吐息在脖頸間的節拍,越來越近。
祝煙浔頻繁眨眼,不安的雙手緊緊衣裙,亂了節拍的呼吸,連帶着說出的話也吞吞吐吐,“風……音塵……你……這、這是做、做什麼?”
一陣風掠過,吹動着耳邊散亂的黑發,拂過祝煙浔的臉頰,掃過她柔軟的唇瓣。
祝煙浔扭頭間,不經意跌進了風音塵的眼睛。深邃如潭的金海,像是能吸收一切的星辰。
祝煙浔看得癡迷了。
一雙微涼的手,緩緩擡起,捧住她的臉頰。
兩張臉越靠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祝煙浔不由地閉上了眼,隻是許久……許久之後。
一片混沌之中,響起一聲清冷,“今日之後,便放你自由。”
祝煙浔蓦然睜眼,風音塵早已大步離去。
祝煙浔看着她的背影,心像是突然空了一塊,終究在這人心裡淪落成了無用之物……
祝煙浔揉了揉眉心,揚着倔強的唇角,“那我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随即心情複雜地跟在風音塵身後,直到站在門扉之外,才停了下來。
屋檐下挂着風鈴,風一吹便叮當作響。
門扉被打開,毛茸茸的腦袋從内探了出來。
祝煙浔歪頭看去,便瞧見失蹤許久的讙十分親昵地貼着風音塵的腿低嗚着什麼。
祝煙浔走上前去,“你個貪吃鬼,原來藏在這裡啊。”
讙見到見祝煙浔來了,歡快地甩了甩尾巴,湊到祝煙浔懷裡蹭着,口中嗚咽嗚咽地似在訴說什麼。
祝煙浔揉着讙的腦袋疑惑出聲,“你不是能吐人言了嗎?怎麼不說話了?”
風音塵略過她們,走進屋内,“它為護我,損了千年修行。”
“護你?”祝煙浔瞪圓了雙眸,“是了,這段時間竟忘了問你,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傷?”
風音塵淡淡瞥了祝煙浔一眼,“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罷了。”
什麼因果循環,報應不順。說得好生奇怪。
祝煙浔抱着讙起身,皺了皺鼻子,不願說便不說。左右過了今日,便分道揚镳了。擡腳跨過門檻走進屋内,屋内擺設簡單,卻樣樣精品,每一樣都入了她的眼。甚至屋裡彌漫的檀梨香也是她的心頭好。
若不是祝煙浔知曉這裡的主人是何人,都險些要誤會這間屋子是為她精心準備的。
祝煙浔将視線挪開,落到桌上放置的書卷上,那一排排的字,寫得極其端莊秀麗,看着很舒服。
隻是這字迹……
祝煙浔拿起細細摩挲着,反複确認。這上面謄寫的不過是些凡間話本子,隻是這字迹,竟是與她如此相似,就連筆鋒都沒有偏差。仿佛出自一人之手。
祝煙浔心下一震,滿心疑惑地擡頭看向風音塵。
隻是那目光依舊清幽,沒有半點情緒波動,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這些......可是那人寫的?”祝煙浔試探着問道。
風音塵走至桌案前,從祝煙浔手中接過,翻看着書卷,眉眼間盡是柔情,“她無事時,就喜坐在此處,點上一柱檀梨香,抄寫些凡間話本反複研讀。而後長歎一聲若是可以,也想同話本中的人物一般,肆意妄為地活上一世,潇灑恣意一番......”
祝煙浔的心仿佛被揪扯起來。
風音塵繼續翻着手中的話本,眉宇間的柔情愈發濃厚,“隻可惜我們哪裡有資格談什麼肆意妄為,潇灑恣意。終究不過是些妄念罷了。”
“風音塵......”祝煙浔錯開視線,“你不是帶我來見她嗎?為何她人不在這裡?”
風音塵擡頭望向祝煙浔,眼中的柔情更甚,“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