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硝子喜歡曬太陽的原因嗎?他想。
确實很溫暖。
他能感受到陽光努力地想要刺入内心,卻被一堵高牆拒之門外。
他在和那些看似尖銳,實則頂端最為圓滑的溫暖作鬥争
像是帶着筆帽的殼很難紮破軟橡膠,無論把膠體拉伸的再過分,也無法穿破,除非長長久久的紮根在那裡,用時間的流逝來證明他的錯誤。
夏油傑想,他或許需要一個鋒利的契機,最好将他捅個對穿,能把裡面那些黑泥一般的東西都倒個幹淨。
他才會有改變的機會。
疼痛和烈火,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随着做的任務越多,他就要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沒事的,每次見到的都不是稀奇事,
——不過是人盡皆知的醜惡罷了。
但如果告訴硝子,他會怎麼講。
夏油傑眨了眨眼,随着時間的過去,日光慢慢進入他的瞳孔。
他試圖用家入硝子的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
又或者,向他展示自己的想法,他會将自己打醒嗎?
打醒了,自己會罷休嗎?
說實在,夏油傑覺得不會,年幼時,家入硝子不是沒有為自己開導過,後來自己怎麼樣了?
好像是一邊應下,一邊我行我素。
日光越來越強烈,似乎是要先家入硝子一步将他打醒。
夏油傑坐直,把自己藏起來,幼稚地哼了一下,他才不要被硝子以外的人管。
于是他霸占了家入硝子的折疊床,捏着家入硝子的抱枕,卻一言不發。
家入硝子将最後一個人治療完畢,等醫務室裡隻剩下他們兩人,才摘掉手套,拉下口罩,蹲在夏油傑腦袋那邊輕聲問道,“是任務不順心嗎?”
“嗯,我有時候不太懂他們的想法。”
他們,在夏油傑心中,一般都指那些沒有存在意義的人,或者說,猴子。
“那就不要試着去為他們着想。”家入硝子的手指滑上夏油傑散開的發絲,分了一縷出來,用一根頭繩綁的歪歪扭扭。
“你說得對......”夏油傑感受着頭皮偶爾傳來的牽扯感,他突然問。
“硝子,如果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情,你會阻礙我嗎?”
家入硝子看着他的眼睛問,“很嚴重嗎?”
夏油傑道,“嗯,關乎到我整個人的意義。”
家入硝子眨了眨眼,聲音很輕快,“那就去做,我不會阻礙你。”
夏油傑垂下眼,“如果,我會站在你和悟的對立面呢?”
家入硝子松開了已經有些微卷的頭發,伸手托着他的臉,看着那雙紫羅蘭中布滿迷茫,“真有那時候,你會殺掉我嗎?”
“那怎麼可能!”紫羅蘭瞬間被震驚充滿。
家入硝子笑了笑,揉着夏油傑的臉,讓他一直僵持的面部肌肉松緩下來,
“沒關系的,去做你想做的,無論再怎麼樣,隻要你願意往後看,我一定站在起點的地方等着你,到時候回來再重新開始也不是問題。”
夏油傑抓着家入硝子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過了會才拿掉,對着老早就看不順眼的傷口咬了過去。
“嘶!”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一掌拍在他肉最多的地方,然後用反轉術式治好了嘴上大了一圈的破口。
還要幫他改咒靈球的味道。
家入硝子開刀的手都用力了幾分,開了兩個之後,他突然想起一個傳聞,那個明明是特級,卻從來不接任務的女人最近要回國。
夏油傑會突然問出這些問題,不會是因為他倆已經見過了吧?
想到這裡,家入硝子轉過轉椅,輕踢了夏油傑的鞋底一腳,“傑,你最近有在高專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嗎?”
夏油傑搖搖頭,但又有些緊張家入硝子,“沒有,你是注意到什麼了嗎,是那個女人嗎?”
“不是,我隻不過得到小道消息,九十九由基最近要回國。” 家入硝子斟酌了一下,“你要是遇到了她,不要太過于輕信她。”
“好。”夏油傑毫不猶豫地應下了,他向來是百分百信任家入硝子的。
“那好,我過會還有工作,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這些味道改完了,晚上就加餐吃掉吧。”家入硝子轉了回去,空出一隻手和夏油傑說再見,“對了,我把小布丁扔給灰原他們帶了,今晚可沒有哄睡服務了噢。”
夏油傑無奈地笑了一下,離開之前貼着家入硝子的臉蹭了一下。
門被吱啞一聲關上,家入硝子用手背搓了一下臉,呢喃,“一個個都跟小狗一樣。”
直到最後一個改完,手機像是踩着點發出悅耳的鈴聲,是五條悟某天哼的小調,家入硝子将手機拿過來,在看到來電人時微微一愣。
奴良滑瓢?
自己什麼時候有存過他的電話?
家入硝子手指在挂斷鍵上遲疑了許久,最後還是接通了。
“摩西摩西,這裡硝子。”
[還記得老夫嗎,小硝子。]
家入硝子慢慢的回答,“滑頭鬼,魑魅魍魉之主。你來找我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沒什麼,隻是我家小子吵着要見你而已。]
家入硝子疑惑,“啊?”
[陸生,你自己來說......]
[哥哥!明天可以過來和我就見一面嗎?]
家入硝子查看了一下明天的安排,在看見某個眼熟嫌惡的名字時狠狠皺眉,但說話時還是正常的聲音,“很要緊嗎,我明天的工作量有些大。”
明天忙着打人!
[有一點點,沒事的,我來找你!就這麼說好了!]
“诶,等一下。”電話那邊很快傳來挂斷的‘嘟嘟’聲,家入硝子撐着額頭吐槽。
“這就是抛棄兒子來的報應嗎,居然這麼快。”
和奴良陸生就兒時隻見過那一面,除了喝下那被妖銘酒,他根本沒有留下一點聯系渠道,思來想去也就隻有奴良滑瓢的能力能解釋這種情況。
反正隻是見一面,家入硝子安慰着自己,實在不行找爺爺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