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出這座仿照烏丸集團的實驗基地火力充足，食堂最大的冰櫃下面一層是機槍，一層是青翠欲滴的冰鎮水果。

“伏特加就别喝了吧，樂娅，夜裡不還有個關于歐洲的視頻會議嗎？”宮野明美挑出喜歡的蔬菜，準備做個簡單的日式燴菜。

“FSB的會議是可以翹的。”烏城曦順手檢查了一下槍械的保養程度，抽出一支調酒用的常見基酒，看了看又丢了回去。

這邊是承載了上百人日常使用的食堂，連廚房都分了很多個。烏城曦用權限刷開最裡面的一間，靠在開放式的廚島上說：“坦白來說，我讓你留在FSB是為了混資曆的。”

“對呀。”宮野明美眨眨眼睛，設置好油鍋的溫度才轉過身來。

在灰原哀看來，她姐姐根本沒什麼變化，但在烏城曦的眼中，宮野明美來到基地後，去積極交涉了很多人——艾達、其他研究員、守衛長。

助理和領隊的身份早已過度，她在積極嘗試獲取主動權。

FSB的外勤特工個個都能獨當一面，擅長主動出擊，相處久了，宮野明美一定會不自覺受到他們的影響。

但能成長為今日帶領一支小隊的領頭羊，她本身的意志必定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黑發女人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曾經的直屬上司在說什麼，一拍掌心：“守衛長果然和你說了我去打招呼的事，這還是我第一次來綠蔭公司，沒忍住就想套話觀察啦……真是抱歉。”

“習慣保持得不錯，就是餘光掃視的樣子有點拙劣，笑的時候眼睛顯得木然——有十五個屏幕顯示你是怎麼悄悄轉脖子的。”

棕發女人透露出這座地下場所裡有多少個隐形探頭，宮野明美一邊懊惱于失敗，一邊下意識地開始找周圍有沒有盯着她看的眼睛。

烏城曦倒出琥珀色的辛辣酒液，預判了她的動作，略顯懶散：“吩咐過了，我所到的地方監控監聽設備立即關停，離開後再恢複。”

她才不願意讓人随時瞪着眼睛看。

“好酷啊！”聽起來就很有排場，宮野明美的眼睛亮起來，而後碰了碰自己翹起的嘴角，失笑道，“樂娅，我剛才竟然想說，這項技能要怎麼學。”

烏城曦放下空了一半的瓶子，聳聳肩：“不是很意外。”

“怎麼判斷出敵人埋伏在某個地點的？”“要求人質配合可以怎麼做？”、“那個極限過彎的角度要怎麼控制？”……

過往的六七年裡，這個年輕的組織外圍成員總是會孜孜不倦地發問，找的時機還都不錯，每次都讓烏城曦有時間有心情指導她。

所以後來烏城曦在給上級的附加報告中評估說，這本就是兩種可貴的才能。

而現在，“現在你該知道，我能教你的也不多了。”

宮野明美是很驚喜的：“原來我的進步已經這麼大了嗎？”

“我是說你要自己去實操。”烏城曦溫和地笑了笑。

宮野明美恍惚間想起，之前外聯組去中國出差時，有位曆經世事的老書法家同行，并分别的時候說，她和她老闆的日常神态分别像漢語裡的一個字。

她待人時的笑臉是“柔”，而烏城曦的笑是“溫”的。

烏城曦澆花般倒出剩下的半瓶酒，讓杯子裡蕩出一圈圈圓形的波紋，還在繼續自己的思索：“對危險的洞察和掌控力是需要生死大事來積累的……”

她話鋒一轉：“宮野明美——單論你自己的話，你是怎麼想的？”

宮野明美沉默了一會，而後被油鍋的吱吱火星燙走了呆滞，伸手去調節火候：“……我嗎？“

她又想了許久，才說：“樂娅，我從不後悔那個決定。但在一年前掉進海裡、瀕臨死亡的時候，我是心有不甘的。”她在關鍵的内髒處藏了金屬闆和血包，但即使沒有一槍穿心，多處肋骨骨折的滋味也不好受。

宮野明美和她妹妹不一樣，在全家人被迫進入組織前，她擁有安甯快樂的童年生活。

她有着恩愛和諧、事業有成的父母，還算優越的家境，在帝丹小學裡也不缺玩伴。親身經曆、親身擁有過再失去的最痛苦，宮野明美從未對唯一的妹妹提起過仇恨，但她怎麼能不恨呢？

宮野明美也在廚島前坐下，帶着些許怅然，往日如柔水般的笑顔結了冰。

“老闆啊，我空閑的時候想過，如果我一直隻是個普通的組織底層人員，這些年的事情會怎麼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