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見面過去半年後，烏城曦持續刷好感，在實驗室的科學家和監管員口中旁敲側擊，終于整合得到了一些情報。

南極洲的冰川下藏着遠古生物的巨大遺骸，時間可以追溯到白垩紀末期。

生物學者猜測，在6500萬年前的小行星撞擊災難裡，撞擊産生的塵埃雲遮天蔽日，無數動植物在急劇的氣溫變化裡滅絕。

災難面前，任何生命都會爆發難以想象的求生力量。這個位于南極海域的水生生物群在瀕臨毀滅的數年時間裡，極限演化出了強勁的基因存續能力。

雖然最終還是死于封凍的海洋，它們的遺骨和部分保存在冰雪裡的血肉在千萬年後依舊保持着詭異的活性，乃至這份能力可以随洋流流動傳遞給現代生物。

科考隊本來欣喜若狂，以為自己開啟了人類演化新進程的大門。

可在後續的試驗中，他們發現這種還維持着活性的細胞對越原始的生物越有效用，而對站在哺乳動物頂尖的人類，能發揮的作用卻是幾近于無。

更壞的消息是，明明已經存在了千萬年，但科考隊的大幅挖掘使脆弱的古生物遺骸暴露在現代空氣中，存在于骸骨和血肉裡的生物細胞在迅速失活。

烏丸蓮耶在那時已經步入老年，又因為與仇家的争執身受重傷，他等不起了。

面對烏黑衣組織準備算賬的槍口，科考隊的生物學家一咬牙一閉眼，說：“從先前的實驗看，大量吞服從遺骸上提取的生物試劑可能會有奇效，現存的試劑剛好夠一個人使用，您要不要拼一把？”

烏丸蓮耶服下萬裡加急送來的藥劑。

各方神明大概那天都沒長眼，讓他真的活了下來，還減緩了衰老速度。

烏丸蓮耶仍不滿足，他要的是青春永駐，容顔不老。

生物學家再次被槍指着，連他身在老家的父母也被捉到了自己面前。

生物學家這才知道自己究竟在給什麼玩意工作，卻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他又一咬牙一跺腳，說：“這種遠古的生物細胞不僅有感染性，還會镌刻在基因裡，也就是說，有很小的概率可以遺傳。”

最後的大劑量試劑被烏丸蓮耶服下，他不會配合日後的各種繁複研究，但他的後代可以。

“這種可以在人體内延續的變異細胞被零号實驗室命名為α細胞。”

“百嬰計劃在那時有了雛形，那位先生1906之後的兒女大多一成年就被拉去……”實驗室裡的女科學家猶豫片刻，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隐隐透着擔憂。

“Breed。”烏城曦替她說出這個單詞。

這項巨大的生物實驗後來被稱為“造神”，但除了見不得光的組織高層，所有人都更偏好它原本的稱呼。

以病态的新生力量維護蒼老存在的——百嬰獻祭計劃。

少女站在冷白的燈光下，皮膚蒼白到快要融進光裡，眼底竟然露出真誠的笑意：“我知道了，多謝您，宮野女士。”

她離開實驗室的角落，一進入走廊，立刻就有黑衣人寸步不離地跟上。

她回過頭，第一次對監視者說話：“我要和Boss對話。”

烏丸蓮耶确實對她很感興趣，在閑暇時與烏城曦通話。

“孩子，你想要什麼？”

“這正是我要問的。”烏城曦說，“先生，你想要我給出什麼呢？”

烏丸蓮耶似乎思考了一會，說：“你可以不隻是個實驗體。”

或人質。

烏城曦在心裡補上後半句。

烏丸蓮耶高興得發笑：“歡迎來到黑暗的領域，我親愛的曾孫女，你早已失去天真與夢想，不妨用它們去換無上權力。”

從那天起，有一位教官開始單獨教授她暗殺與潛行的技巧。

教官本來是為孤兒院的孩子準備的。那群關在集中牢房的少年少女已經經曆過幾輪篩查，有的被分批劃進不同的實驗室，有的死于饑餓、無休止的打鬥或疾病。

至于剩下的，就是組織預備的耗材苗子。

烏城曦聽說，每過五年，烏丸蓮耶都會親自籌辦一場淘汰賽，複刻什麼“黃金别館”的盛況。

其實這就是互相争鬥殺戮的競賽，在組織高層眼中，沒活下來的就沒資格浪費口糧。

烏丸蓮耶會挑選其中的優勝者着重培養。下一場淘汰賽就在幾個月後。

烏城曦想，這可能是她離開主動實驗基地的唯一機會。

殺死第三任雅文邑酒是合理的報複，但她如果向烏丸蓮耶請求參加這個競賽，就會由無辜的人質徹底轉變為被犯罪團夥侵蝕的不法分子。

之後的十幾年裡，烏城曦回顧那個做下決定的瞬間，有過後悔，但不多。

坐以待斃不符合她受到的教育。

“百嬰計劃”的由來已經和柯南等人講清楚了，烏城曦打開牆腳的機關，跳進更下一層的暗道裡。

她可以聽見石壁的保護層外，不息的水流沖刷聲。

烏丸組織的第三場預備役淘汰賽，舉辦在第三基地的上方，那是熱帶海島上的雨林。

被電梯送到地面的孤兒們迅速四散潛藏，烏城曦攀上海岸邊緣的岩石，看着十幾艘快艇沖上島嶼。那上面是成年人，有的身材魁梧，有的手持利器，他們臉上露出不約而同的快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