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烏城曦在組織裡已經進入核心層,觸及了能接觸的情報的頂點。
根據科研組的動向,她開始懷疑烏丸蓮耶命不久矣,FSB給出可以準備聯合調查、或者說外部決戰的回複。
之後就是大行動前漫長的摸排,以及和各國部門的接洽準備。烏城曦将這個周期定為兩到三年,越臨近終點,越大意不得。
烏城曦讓宮野明美挑一個喜歡的代号。決戰的失敗率很高,她本人到時一定會暴露,還是趁早和宮野姐妹撇清關系比較好。
宮野明美驚訝又興奮:“欸,我不用過組織的代号考核嗎……那就Lemon liqueur吧!”
烏城曦給新鮮出爐的檸檬利口酒安排了一個權限很高但位于邊角的崗位,隔天搬離東京的公寓,踏上了前往歐洲常駐的飛機。
千禧年前夕的跨年夜,烏城曦身處東歐平原,與她的家鄉莫斯科相距不遠。
宮野明美給她打電話,說:“志保昨天還對我提起你,樂娅你好像有半年沒去看她了。”
“樂娅”是她俄語名字的昵稱,宮野明美聽貝爾摩德喊過一次後也開始這麼叫,烏城曦糾正未果,索性不管了。
新年倒數的鐘聲裡,烏城曦看着熙攘的人群,笑着說給雪莉和你寄了東西。
電話那頭,宮野明美似乎也緊接着說了什麼。
可她們都身處熱鬧的地方,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橫跨世紀的歡呼太過喧嚣,淹沒了大洋彼岸的訊号。
烏城曦走在外勤下班的路上,問宮野明美剛才說了什麼。
宮野明美笑笑:“不是重要的事,下次見面再說吧。”
她們沒有下一次見面。
2000年九月,宮野明美收到一條特殊線報。消息來自于和組織幹系很深的某個官員的下級。
那個官員在外交部門地位很高,北方某國的特工叛變逃亡,來日本向他尋求庇護。特工吐出了他所知道的有價值的情報,包括FSB知曉的關于烏丸組織的一條新情報傳遞通道。
叛變的特工滿懷恨意:“FSB在那個特大的犯罪組織裡肯定有間諜,這件事保密級别很高,我也是賣人情偷偷打聽到的!”
——外交官員的下級如此轉述。這個憔悴的老人為官員工作了大半生,還落下了殘疾。可他的妻子重病時卻沒得到上司的憐憫。
宮野明美無意中發現這點,向老人伸出了援手,隻希望他能偶爾提前預告一些關于組織的消息。
“我知道了,多謝您。”宮野明美真誠地感謝老人,還詢問了幾句老人妻子的現狀,然後起身離開。
她拐過街角,立刻翻到通訊頁面,手指又停在那行最近沒打通的号碼上。
烏城曦會不定時消失一段時間,今年這是聯系不上的第二次。
宮野明美在老人的轉述裡認出了那條暗網的交易鍊屬于外聯組,她從旁經手過。
那麼透露那條情報的FSB卧底應該是外聯組的代号成員。
外聯組的人本來就少,再加上和俄國有幹系、近兩年才建成的暗網通道。這兩個關鍵詞一結合,加之宮野明美之前就認定她的上司兼好友絕非純粹的惡人——冰酒有很大的可能是卧底。
這本來是個好消息,如果不是烏城曦馬上面臨暴露風險、并聯系不上的話。
不……後者可以利用。
宮野明美忽然如此想,這些年她已經變得非常冷靜,也學會了怎麼把情緒緊急壓制。
烏城曦離開東京已有一年半,隻要這件事有人頂罪,再加上貝爾摩德等友好勢力為冰酒斡旋,她就能從中脫身。
宮野明美咬緊下唇,估算出烏城曦對于官方機構的價值,又從妹妹的笑臉想到父母的臨别贈言。
她從小就沒什麼特殊的天賦,隻能努力散發出善意和包容,卻連在組織裡獲得更高的權力、更好地保護妹妹都做不到。
宮野明美自認是平庸之輩,直到遇上那雙淡漠又澄澈的綠眼睛。
冰酒看她的目光像看一塊靜待雕琢的玉石。
宮野明美撥通了一個号碼,用一貫溫柔的聲音說:“是的,請為我提供離開東京的船隻。”
組織裡恐怕已經開始排查,她要趕緊安排好一些事。至于那個潛逃的特工?
組織對于跳反的官方人員一向是用完滅口,宮野明美發自内心地希望行動組快些動手。
滿是白光。
烏城曦睜開眼睛。
她盯着散發白光的天花闆看了一秒,視野裡捕捉到一抹金色。
烏城曦翻身坐起,濕淋淋的長發垂下實驗台。
十幾年前貝爾摩德會在烏城曦進實驗室過來看看,後來她們都習慣了。
貝爾摩德站在一旁,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金發的絕色女人扔下以往的笑容,展現出幽深的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