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孟緒仰頭,他一隻手摸上她的臉,大指在那羊脂玉一樣的雪膚上緩緩摩玩,啞着點聲:“卿卿好好休養,過兩日養好了,朕再來看你。希望那時,卿卿還能這樣主動。”
孟緒耳尖忽而一燒。
她總覺得,帝王所謂的“看她”,不隻是看她。
若是探看病患,又怎會要等到養好了再來。
恐怕是要連着這幾次三番的利息一起讨還才是。
蕭無谏本就一目不錯,如何能不見此時她耳後頰邊,那團正正天真嬌豔的粉瑩。
這下他似乎有些懂了。
懷裡這女子再如何大膽,也是個将将出閣、未經人事的女子。
頭次召寝之日,她之所以那麼百般撩逗,無非是仗着身上不便,他不會真的動她。
後來衾被之間,他不過是親了幾下,她不也連連羞躲求饒?
看來她也不是真的不怕他。
一個人,若面對帝王之尊始終無所畏懼,那也不算多有趣。
可她既是強作的大膽,那便很讓人想要看到她裝不下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蕭無谏的心情忽然很好。
孟緒發現他着目之處,正是自己眼下最酣熱的地方。有些不自然地扯開話題:“不是說,要記下妾的小字的麼,陛下是不是已全然忘了?”
分明告訴了他她的小字,可他又喚她卿卿。
這深宮六院,還不知有多少個卿卿。
孟緒自不會拈酸吃醋,可她既要做那個俘獲帝心的人,又怎能沒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稱謂?
獨一無二到,往後那人想她時,會頻頻相喚,時時念起。
蕭無谏佯作沒識破她轉變話題的生硬,微一沉默,慢聲道:“親卿愛卿,是以卿卿。”
而後,他捏着她的下颌尖,讓她擡起淡淡暈朱的臉龐,與他再度交望。
“你不卿卿,誰當卿卿?”
稍頓,“再說,休說江都,即便宮中,也是三步見一柳。朕縱想忘,怕亦不能。”
他笑着沉沉看她:“柳柳。”
她看他亦認真。
認真到,勾得人忍不住低頭,啄吻在了那無辜的紅櫻珠上。
不過,雖不确定她真病假病,多半是假,他還是沒有欺她太久。
然而玉褥一層層墊着,身下褥香榻軟,饒是隻這一寸短促的光陰,孟緒還是一下子就被親得遍體生酥,暈暈然如在雲端了。她隻好抱人更深了一點,埋着臉,不給他卷土重來的機會。閉眼道:“我不卿卿,誰當卿卿。原來陛下是這樣哄人的。”
沒來由的,蕭無谏道了一句:“朕其實不常與她們講話。”
不常喚人卿卿,更不會哄人。
今春過半,這個時季的日頭總是懶媚,情柔地挂在窗外,把這一刻屋内的光景,也照得溫柔又寂靜。
然而,也隻一刻。
外間忽傳來凄厲的尖叫,繼而伴着一聲:“柔妃娘娘饒命——奴婢當真親眼看見,意嫔主子滿面潰腐,還有血和膿水,奴婢豈敢造謠編排主子,更不敢欺騙娘娘!”
還有拉扯掙紮之際,帶倒了什麼擺件的響聲。
蕭無谏長眉一壓,冷聲喚候在外頭的人:“隋安。”
孟緒猜測,是柔妃讓人對莺時動了刑。
她知道,這件事遠未結束。
當然不能就這樣結束。
趕在隋安進來之前,孟緒松開手坐正。
她看見,帝王亦是溫存盡去,看向她的目光,帶着淡淡審視。
其實,孟緒也想知道,今日他為何會來。
她可不曾派人去請,那麼,又是誰越過她去向帝王報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