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一起死,下地獄。
“所有擋你路,阻礙我們的人,都該從這個世上消失,死路一條。”
驟然對上裴渡舟那雙仿佛栖息着無邊暗潮的眼睛,江令薇下意識地點頭,動作很快,連思維都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替她做了決定。
禽獸對危險總是敏銳的。
……
關押周洪的牢獄是在最外間,每個牢獄之中都隔着很長一道彎彎曲曲的長廊,最是隔音,便是在其中一間牢獄裡鬼哭狼嚎,其餘的人也不會聽見半分響動。
這是一早,裴渡舟便告知江令薇的事情。
長長的甬道裡,兩個人的影子錯落在一處,颀長與瘦削,親密無間地交纏在一起。
回去的時候,江令薇鬼使神差地看了眼被裴渡舟随意丢棄在角落裡的血淋淋的舌頭,視線上移,經曆了這場酷刑的李德已經氣息奄奄,死狗似的倒在一邊,與他相鄰的周洪倒是還醒着,隻是喉嚨一直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被劇痛逼得窒息,但在快要暈過去的前一刻,又被好善的空氣進入,得以喘息,然後就此循環,痛不欲生。
“他們好看嗎?”
微冷的語氣,江令薇立刻收回視線,讪讪搖頭,“這個……迷戀傷殘,我目前沒有這個癖好……”
“目前?”裴渡舟冷笑着重複了一遍,沒有接着往下說,但其中的不渝她自然聽得出來。
若是往常,面對他這麼揪字眼,多少會有些不耐,但剛經曆過那樣的場面,一向來得勤的不快沒有出現,反倒是心有餘悸。
“以後應該也不會有。”她悻悻作答。
“瞧你臉色白的,又怕我了?傻孩子,就算真的喜歡什麼我還會攔着你不成。”他回答。面如冠玉的臉上勾勒着清淺的笑,倒真像個開明善解人意的高潔君子。如果忽略眼底的陰鸷的話。
江令薇不傻,怎會聽不出來他的陰陽怪氣,何況按他這三個時辰一計較,五個時辰一冷臉的速度,她要是真的信了,他一定會立刻變臉。
“沒、沒有,你老是胡說八道,我、我被你逼得都不會說話了,别這樣吧,渡舟哥哥……”她實在是怕了,一言不合就和她生氣,她每天什麼事都不用做,一睜開眼就是哄人。
他要是個啞巴就好了。
“那是誰的問題?”他眉眼含着嗔怪,瞪了她一眼。
“天知道……”她一時嘴快,反應過來後,頂着令人頭皮發麻的冷漠眸光,忙不疊補充道:“應該是我的、不,必定是我的……”
耳畔傳來一道輕笑,她擡頭,對上他那雙朗星般的眸子,眸光流轉間,皆是動人的情愫。
果然,他還是當啞巴好。她一邊學着他的樣子努力揚唇,一邊默默地想着。
兩人的身影行走在昏暗的诏獄中,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
快至午時,刑場。
被換了身幹淨衣裳的周洪在百姓們或快意或仇怨的眼神下,由皇城司的人押送至刑場。
今日難得沒下雨,天邊萬裡無雲。不過而今已經快進入深冬,連空氣都是涼飕飕的,按照以往,如非必要,京師中的多數百姓是不會出門的。
但眼下不同,京中受過周洪欺壓的百姓數不勝數,自朝暮節那一日的聖旨降下之後,所有人先是不可置信,再到欣喜若狂,然後演變成今天的望眼欲穿。
試問,誰不想看到曾經欺壓過自己的惡人被繩之以法。
無人不想。
也因此,刑場周邊圍滿了百姓,全都搓着手翹首以盼。
監斬官觀察着天色,在午時已至後,小心地詢問着一旁負責押送周洪屍體的皇城司一行人。
周圍除了明面上的十來位皇城司的人除外,還有隐秘在暗處的龍武軍。
之所以這麼快問斬周洪,誠然如江令薇所想,是皇帝為了盡快扳倒周家勢力,在引蛇出洞。
隻可惜,按如今的情形來看,周家已然放棄了周洪。
皇城司的人朝監斬官點頭,随着一聲令下,手腳由繩索捆住仍在拼命掙紮的周洪,被人強行提溜着腦袋,用力地按在鍘刀下。
嚓——
鍘刀濺血,人頭落地。
一隻眼睛瞪得極大的腦袋骨碌碌滾至人群中,短暫的驚叫過後,唾沫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