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先淨面,擦幹淨。她沒有和自己親密的癖好。
“不生氣,不生氣……”縱使心神被他現在的模樣牽動,她還是近乎條件反射地道出哄人的語句,雙眼泛着不甚清醒的光暈,“加封郡王,當然會興奮,加官進爵,人生美事,但還有一點,是我又多了一點地位,以後能多保護一點渡舟哥哥。”
裴渡舟劍眉弧度緩和,用眼神寸寸描繪過她的面容,星點笑意藏在瑞風眸深處,随着她的話一點點顯露出來,使眉目彎折,不快的情緒煙消雲散。
江令薇還在繼續說,明明從前她哄人哄得甚覺吃力,也認為他太過不可理喻,人沒哄好,自己先不耐煩了。但如今許是欲望使然,絲絲縷縷的渴求穿過一直被壓着的不滿,撬開過往的回憶,将遇到的一幕幕往事全部拉出來,在其中尋找寬慰男子的語句。
街頭巷尾,書中,軍營中……盡可能地多加回想,一個都沒放過。
至于原因,可以說隻有一個——她想睡他。
不過套用别人的話說了半天,卻見他的臉色又有轉沉的趨勢,似乎看得出來那些話并不是出于她的真心。
江令薇被此刻的男色迷了神智,幾乎是下意識地遵從自己内心早就琢磨過的想法,一邊溫柔擦過他的面龐,一邊溫聲道:“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你雖然是丞相,可父皇是在裝病,周家徹底死絕之後,他的病大抵會好,到時候,誰會容得下代批閱奏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呢?朝野之中,你該如何立足呢?”
裴渡舟不語,直勾勾地盯着她。
“從皇城司爬上來,一定很辛苦吧。你雖然從不和我說這些,但我知道,皇城司從來都是一個血流滿地的牢獄,那裡面的人勾心鬥角,沒有半絲同僚情誼可言,所有人都鉚足了勁想往上爬,成天子心腹,光耀門楣。現在的指揮使孟興據我所知,是你提拔上來的,對你很忠心,可天下皆歸父皇所有,你能給的,父皇能給更多,他的忠心又能保持多久呢?内憂外患,群狼環繞,處境堪憂。
沒了你這個丞相,立刻會有下一個丞相;沒了我這個公主,立刻會有下一個公主。我是想往上爬,被看重,得器重,不僅僅是因為想要榮華富貴,天家權柄。更多的是,我也想保護你。有了權勢,就能做很多很多事情,在這些事情之中,我最想做的,是想要你好好的。
為此,我願意做任何事。”
與之前在神像前被逼着立誓不同,這一刻的江令薇,所言皆是真心,是心甘情願。
她厭惡他總是揪着一點小事不放,老是因為一些沒必要的事情生氣,死死管着她,逼迫她……
可因為有恩情在,她願意忍耐,不去計較。也許這其中還夾雜着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情愫,但于她而言,真正的原因與理由究竟是什麼根本不重要,她隻知道,她終歸會用自己的一切回報給他。
巾帕從她指尖落下,她撫摸着他面龐上細膩的肌膚,緩緩閉上眼。
下一刻,她吻了他。
濕潤溫暖的唇舌纏繞在一起,津液生香,聽從内心最突出的野性,嘬吸,親吮……
燥熱漸升,恍惚間,有一滴滾燙的液體劃過她的眼尾,順着臉部弧度淌進耳朵裡。
“你……哭了?”江令薇倏然頓住動作,感到不可置信,剛想睜開眼睛,雙眸就被一隻寬大的手掌覆蓋。“别看。”
“我……好好的,為什麼要哭,我哪裡說錯了,讓你不開心了?”她立刻回想剛才說的話,但想來想去,沒有任何問題,到最後她也隻能把這一切歸結于他讓人看不懂的性子——生氣得莫名,傷心得也莫名。
“沒有,是你沒擦幹淨。”嗓音清冽,又透着幾分迷人的磁性,仔細聽,還能從中窺見一些溫柔的笑意,似乎真的是她感受錯了,并非流淚,而是之前的水液。
“這樣啊,那還親——”江令薇信以為真,正想問他還親不親,身體就被一股大力緊緊擁住,那力道大得仿佛想與她合二為一,融進骨血,刻進肺腑。
“你怎麼了?”她有些擔心,今天他一整天都怪怪的。
裴渡舟手指輕拭過她的唇,薄繭刮過,蹭得她癢癢的,本就沒徹底消下去的野性再次爬升了一點,但她卻沒有再做什麼,乖順地躺在榻上,承受他帶着愛憐的撫摸。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今天被打斷多次,再多的興緻,一想到接下來可能還會出什麼差池,就瞬間減退,沒興趣了。
“我很高興。”他閉上有水霧氤氲的眸子,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慢慢地下移,尋找她的唇,輕輕吮吸,逐漸加重。
“唔……高興就好……”她出聲附和,長睫顫動,想要看看他的樣子,卻又被捂緊了幾分。
“專心點。”含糊不清的聲音裹挾着清晰可辨的吞咽穿過她耳廓,流淌進已經冷卻的心頭。
他一手捂着她的眼,一手悄然爬上她的脖頸,掐着她白淨脆弱的脖子,用力地吻着。
今日,從嫉妒到怒氣,再到溫情與悸動。她總是能輕易挑起他的喜怒哀樂,縱使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光是用那雙烏黑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胸腔中的情愫就濃烈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想和她一起,做所有夫妻會做的事情。
剛才她那番近乎自白的言語,比書房中的誓言還要讓人情動,沉溺……
想讓人為之生,為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