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旭靠在擂台邊緣,“铷月,你真的到現在也沒打算回去看看你老爹啊?”
陳霜低頭,沉默片刻,“我在軍中待了這麼久,什麼官職也沒混到,沒臉去見他,當初從軍前,我告訴他,我會風風光光的回去,讓鄉裡的人知道,就算我老子就我一個女兒,也不會比那些有兒子的門戶差……”
季雙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現在有官職了,無論大小,總歸得讓他知道你的近況不是嗎?”
陳霜搖頭,她眼裡帶着微亮的光,“過些時日吧,我會再立軍功的,到時候返鄉,也讓我老子嘚瑟一回,他就我一個女兒了,我要讓旁人知道,生再多兒子,也沒有我有用。”
陸旭歎了口氣,“铷月,有時間回去看看吧,我……之前在京城,離岐州遠……極少有時間去看看……看看我哥哥……”
他話說了一半,喉頭哽咽,沒辦法再說下去了。
陳霜沉默,她明白陸旭的意思,不怕布衣歸故鄉,隻怕子欲養而親不待。
“我明白的……”
……
衛長宴回了京,才發現京中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學生日日遊街抗議,因為巡防隊帶着人去鎮壓,惹得學生更加憤怒,強壓之下,還死了幾個學生,朝堂上依舊對這件事緘口不言,不說怎麼解決,也不說怎麼查,直到看見衛長宴回來,才知道害怕。
沈長陽站在殿中,擡眸看了一眼時境遷,兩人對視一眼,知道時機到了,榮王将消息遞到前線去,就是為了讓陛下回來處理,他們壓着手裡頭的證據,也是為了等衛長宴回來。
衛長宴和衛榮玄不同,他一回去,便立刻将所有有關科舉舞弊案的臣子全部暫定職權,回府待查,連花閣老也被停職了。
沈長陽站在殿中,将手中的書信遞上去,“陛下,這是前些日子從戶部侍郎府裡搜出的書信。”
衛長宴沉着臉,從内侍手中接過,靜靜看着,殿中大臣無一人敢言,無聲的威壓籠罩在崇陽殿内。
衛長宴看完,面色不變,順手将書信扔下去,“陳陽,你自己看。”
陳陽體若篩糠,冷汗直冒,一句話都說不清楚,“臣……臣……”
“既然說不出話就不用說了,杖五十,發配充軍。”
陳陽猛的擡頭,想求饒,看見衛長宴的眼睛時又瞬間低下頭,面如死灰的被拖了下去,一時間朝堂上,噤若寒蟬,沒人敢開口求情,生怕被殃及。
衛長宴解決完陳陽,垂眸看着時越,“時越,你這個戶部尚書當得真威風啊。”
時越心下一沉,陳陽那些書信竟然沒燒,留着那些東西,将他拉下水了,他立刻跪下來,“陛下……臣惶恐。”
“惶恐?”衛長宴笑笑,“你還會惶恐?朕親征離京的這些日子,你的膽子愈發大了,等哪天是不是也要上來坐坐朕的龍椅啊?”
此話一出,階下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臣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啊!聽說連春闱還沒開始,你的榜單就已經拟好了啊?”
“臣懇請陛下明查,臣絕無可能做出此事,春闱乃國之大事,臣身為禮部尚書,是怕出了纰漏才多問了幾句榜單的事,奈何陳大人一直以為臣别有用心,才将臣的門生拟進榜單裡。”
時越做事毫無纰漏,連那些書信,看起來都沒什麼大問題。
衛長宴面色微沉,時越倒真沉得住氣,闆上釘釘的事,都能讓他這張嘴解釋通暢。
時境遷死死捏着袖中的信件,沉默半晌,才站出來,“陛下,臣有本要奏。”
時越頓感不妙,立刻回首,用眼神示意兒子不要輕舉妄動。
衛長宴揮揮手,“說。”
時境遷上前,将袖中的東西拿出來 ,“臣要參禮部尚書時越,科舉舞弊,私換春闱榜單……”
他一開口,滿堂皆驚,誰也沒想到他會站出來舉報他的父親,并拿出了證據,時越暴怒,站起身給了他一巴掌,“逆子!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閉嘴!”
衛長宴見他失态,伸手将案上的硯台扔下去,時越被砸得頭破血流,才反應過來,立刻跪下請罪。
衛長宴沒理他,隻是看着時境遷,“你接着說。”
時境遷站得筆直,“臣還要參禮部尚書寵妾滅妻,包庇府中小妾害死我母親,時大人府中小妾的侄子草芥人命,逼良為娼,時大人每每遮掩,臣手中的,就是證據。”
時越一下癱坐在地上,他沒想過自己會死在親生兒子手中。
衛長宴看着他遞上來的證據,勃然大怒,“來人,拖下去,秋後問斬。”
時越被拖了下去,眼裡都是恨意,他死死盯着時境遷,仿佛想即刻殺了他。
衛長宴翻着那些遞上來的證據,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