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館主似乎讀到了遠勝于自己所期望的東西,不禁擴大笑容,“那就去攀登你眼中的頂峰吧!”
黑發少女點頭:“嗯!”
傾瀉而入的陽光勾勒出女孩的身形,她站在光裡,像喜鵲那樣叽叽咕咕地與朋友們交談,長長的發辮随着動作而輕微地晃動着。
就像一顆即将綻放光輝的星星。
明見茉莉娅如是想。
人類啊,是自然所創造的最有趣的謎題,構造相似的大腦會孕育截然不同的思想,來自外界風吹雨淋将人推到懸殊的境地,源于内心的敲打錘煉又會給出迥異的答案,這些構築出數以億萬記的可能性,而能見證,甚至影響他人所踏出的讓億萬種選擇歸一的那一步,未嘗不是一件千金難換的幸事。
白金色馬尾的館主瞥見窗外樹杈之上振翅欲飛的姆克兒,忍不住勾起唇角。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對道館主這樣的職位欲罷不能。
“我說了好嚣張的話。”黑崎慕雙手捧着芒芒果茶,深沉地歎了口氣。
坐在餐桌對面的秋澤鳴停下從自己果茶裡打撈柿仔果塊的叉子,在嘈雜的背景音裡投來困惑的視線。
現在是飯後消食的時間,千也她們窩在沙發上看每月初都會有的翠貝卡大會月賽,像仙子伊布這些對投影上靈活舞蹈展現絢爛之姿的身影有興趣的,都躺靠在沙發邊興緻勃勃地陪同觀賞,而不感興趣的孩子則湊在一起嬉笑打鬧,或者找個舒服的位置躺下無所事事地昏昏欲睡——接下來的外出散步才是所它們期待的。
星耀從卡洛斯引進翠貝卡大會不足三年,卻也自成體系。和卡洛斯的翠貝卡那種類似華麗大賽的地區巡遊舉辦方式不同,星耀的翠貝卡分為月賽、季賽、年賽三個等級,月賽每月一次,季賽、年賽也如是,隻有通過前一個等級主題表演的表演家才有資格報名下一級的翠貝卡大會,即層層遞進的篩選模式。
每一場比賽除了現場票之外還接受網絡公投,從很大程度上杜絕了卡洛斯翠貝卡那種收買選票來獲取公主鑰匙的作弊行為,畢竟在卡洛斯隻需要考慮會場内的票數,在星耀卻還需要購買來自網絡不計其數的選票,這種行為不僅因為“人多眼雜”而容易被檢舉,所需的資金也呈幾何倍上漲,幾乎沒有哪個能負擔這樣開支的人願意冒這種風險。至于黑進系統篡改票數就更别說了,投票系統用得是聯盟官網,星耀聯盟作為科技水平的領頭羊之一,被黑客輕易修改官方數據能丢臉丢出地區。
順便一提,星耀的翠貝卡大會因每年不過舉辦寥寥十數場,雖然初來乍到卻收獲了相當高的人氣,在元旦節當天開賽的年賽即殿堂級翠貝卡大會得了新年的優勢姑且不論,連月賽新手級的收視率也足以與州級華麗大賽媲美,從各方面來說都是注目度相當高的比賽了。
“最後明見小姐不是還和我聊了會兒嗎?”慕提示。
鳴點了點頭,旋即反應過來,“那算嚣張?”
“不算嚣張嗎!?對方可是館主啊!”少女想捂臉,但看到滿手從玻璃杯外表面粘來的水漬,又放棄了,“哦對,你是我們之中最嚣張的一個。”
鳴不置可否——他對很多東西都渾不在意。
“啊、不過既然徽章已經到手了,我們差不多也該啟程去下一個城市。”慕有些惆怅,“一周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她總是不想和朋友分别的。
“都一周了?”秋澤鳴叉走了最後一塊柿仔果,坐在一旁的路卡利歐任勞任怨地把訓練師面前的杯子放回餐車上,又起身給他倒了杯礦泉水——這隻路卡利歐雖然武力值也很高,但不像那種身手矯健沉默寡言的武鬥者或忠心耿耿披肝瀝膽的騎士,反而是個不辭辛勞的老媽子,除了對其他寶可夢的謙讓照顧,甚至還會在就餐時提醒自己的訓練師要吃蔬菜。老實說看慣了童話影視劇裡面的前者形象,乍一接觸後者還有點不習慣。
“重點不在這裡啦!”
“想起作業還沒……”鳴移開視線,“平時可以用終端。”
“我也知道科技很發達,但總感覺和實際見面還是差了點什麼。”慕洩了氣似得往椅背上一靠,“說起來很快就要暑假了吧?”
鳴用眼神表達了對“很快”一詞的震驚。
“就兩個月了嘛。”慕尴尬地解釋,“暑假你不打算出去走走嗎?”這才是她想說的,秋澤鳴和北川越在不同的城市上學,寒暑假才是他們幾個人比較容易小聚的機會。
少年猶豫了一下:“……不。”
“為啥?”少女驚詫于友人的宅濃度,之前有這麼高的嗎?
“稍微……有點……”秋澤鳴欲言又止。
黑崎慕頓了頓,并不追問,隻是接着話茬:“我的話今年之内可能都沒法再來昆城了。如你所見,我的徽章進度并不順利,而且還要考慮旅伴的行程。”
“有時間來看你的大概就隻有星雲和楓吧。”她補充道。
鳴肉眼可見的瞳孔地震。
“沒事,星雲北上了,沒有特殊情況應該不會來昆城。”慕想笑又有點于心不忍。
“……前天才惹的她,怕見面把我頭擰下來。”恐懼讓一向罕言寡語的年輕人說了老長一句話。
慕安慰:“反正你每次說話都惹她生氣,不差這一次。”
鳴:……我謝謝你。
慕繼續發力:“楓哥會替我們常來看你的。”
“他也沒怎麼來過。”鳴的表情有了一點波動,像個丈夫遠走久居深閨的怨婦。
黑發少女眨巴眨巴眼睛,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要知道六個人之中就屬他們倆最要好了,而柏原楓現在就一個翹班翹學滿世界周遊的富二代,不至于沒空——至少黑崎慕這麼認為。隻得站起來伸長手拍了拍友人的小臂:“老表面兄弟了。”
黔雲二州交界處
星光黯淡,烏雲蔽日。通體漆黑的金屬巨獸穿梭于雲層之中,在這樣無光的夜晚,其側翼及腹部擦亮的星火即使有滾滾濃煙的遮蔽就如同隕落的彗星般醒目。
飛船内部震耳欲聾的警報聲混合着AI接連不斷報告的機體損傷程度,閃爍不停的紅光燈刺得人眼睛生疼。
指揮高台上站着一個剃了寸闆的灰發黑人,身材颀長,卻并沒有大多數黑人的魁梧,乍一看反而有幾分文雅,他有條不紊地抛出一條條指令,底下的操作員們埋頭敲打。
正當機身問題被逐個解決,警報漸漸消弭,飛行轉為安穩狀态,幾乎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氣之時,AI無機質的冷聲突兀響起:
“前方發現生命體接近。”
灰發黑人一皺眉,命令操作員調出影像。
鏡頭所拍攝立刻顯示在大屏幕上,焦距多次調整,成像逐漸清晰。
那是一個半跪在巨金怪身上年輕女孩,微卷而蓬松的白色長發被風吹得飄揚,有着嬌嫩的面容和如雪的肌膚,幾乎像個精緻易碎的瓷娃娃,而那更應該被捧在聚光燈下的五官卻有一對直面龐大飛船也毫無波瀾的雙眸,原本鮮亮靈動的玫粉色彩沉靜如水。
她腳下的巨金怪宛若炮彈般在半空中飛馳,高大的林木頂部被風壓沖擠,海浪般的樹濤擴散而開。
女孩乘着金屬寶可夢快速上升,不消片刻便與飛船的同一高度。
這樣的舉動實在太過危險,要知道即使不發射任何導彈,僅僅是飛船前沖的速度就足以将她撞成肉餅。
灰發黑人卻因為這樣魯莽的行為精神繃緊,他們剛剛被聯盟戰機重創,在犧牲了大型飛船的情況下,才靠着這架小型備用險象環生的逃離追捕,就連這樣也被導彈擊中,無法控制地下降到了距離地面如此之近的高度,導緻前方這位訓練師無需過多設備隻憑巨金怪就能很快來到同一水平面。
雖然這艘小型飛船因為不是戰鬥型為了提速并未裝載過多武器,也不是一介普通訓練師能夠以一己之力阻擋的。
至少要天王級,這個級别的訓練師即使放眼搜查官中也格外少見。
但正因為如此,灰發黑人反而提起了十二分戒備,立刻命令擊落——相比起不要命的瘋子,這個世界上總歸是趨利避害的正常人多些,不會有多少人喜歡以卵擊石,除非她才是“石”。
瓷娃娃女孩顯然早有準備,她快一步甩出精靈球,白光凝聚成古樸厚重的青銅古鐘和身披铠甲的深藍巨鴉,蓄力已久的「加農光炮」同「暴風」噴薄而出,山呼海嘯般難以抵擋的恐怖力量摧毀了所有襲來的武器,爆炸與狂風的餘波甚至能讓小型飛船颠簸搖晃,那隻巨金怪卻能運用超能力将自己的訓練師保護得嚴嚴實實。
灰發黑人飛快地下達了新一輪的攻擊指令,這一次的武器庫傾巢而出。
而對方面對這種量級的火力巍然不懼,直逼五級飓風威力的風暴掀翻了槍林彈雨,無數暗色能量球沖進狂風之中,炸開的彈片、濃煙、能量再一次被風力裹挾,形成連接天與地的龍卷,以血肉之軀創作而出的天災如同神祗在向忤逆祂的生命降下天罰。
簡直就是一座堅不可摧的鋼鐵堡壘!
原先便存有山雨欲來之勢的陰雲被肆意攪動,閃電夾雜雷鳴,滂沱大雨傾盆而下,巨金怪就那樣徑直接近,即使是紛飛的炮火也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隔着電子屏幕與沖刷一切的雨水、暴風,灰發指揮官遙望那個瓷娃娃女孩,唇語讀出來的東西令他眼皮一跳。
那是一個女孩指揮中從未出現的名字——“真夜”。
下一瞬,機身劇烈震蕩!
金屬巨獸被擊斷尾翼,直接從空中墜落!